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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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殘廢瘦老人顯然就是李凌風的父親,斷魂刀李辰,只聽他道:「不痛了,好多了,你事情辦得……」 李凌風道:「辦妥了。」 接著他把小村落客棧伸手,拯救威遠源局之危,以及他如何解決譚姑娘的事,從頭到尾說了一遍。 靜靜聽畢,李辰瞪大了一雙老眼,道:「你這麼辦了!」 李凌風道:「您說,我不這麼辦怎麼辦?」 李辰臉上掠過一陣抽搐,嘆了口氣道:「這麼一來,雖然保住了譚大人跟譚姑娘這兩條命,可是濟南一地的百姓……都是我,你回來得不是時候,如讓我把血流盡死了,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麼?」 李凌風道:「您錯了,那座墳他們也看見了,他們放過您了麼,我要是不出面替他們做這幾件事,只怕他們照樣會揭您的底!」 李辰有點激動,道:「讓他們揭吧,我豁出去了。」 李凌風道:「您或許不在乎,可是我在乎,您為他們賣力賣命這麼多年,好不容易掙脫了他們,我不能讓他們再毀了您。」 李辰道:「可是,凌風,你不知道,他們是無底大深坑,填不滿的,再說你並沒有照他們的意思去做,一旦讓他們發現,他們照樣……」 「這一點我想到了,您只管放心,我知道該怎麼辦的。」 李辰憤恨地在床上搥了一下道:「都怪我,當初哪兒不好去,偏偏讓鬼迷了心竅,跑去吃他們那碗飯,現在可好,比江湖上這幫人還難纏,這一輩子就賣給他們了。」 李凌風道:「事情已到了這地步了,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。」 李辰伸手抓住了李凌風道:「凌風,你絕不能再這麼應付下去,我這輩子已經完了,絕不能再看著你捲進去,胳膊別不過大腿,咱們鬥不過他們的。」 李凌風揚起了眉,道:「爹,我總不能讓他們再毀了您。」 李辰道:「凌風,聽我的話沒有錯,我已經完了,像我這麼個人,還在乎他們毀不毀?譚家這件事儘管你做的沒有錯,可是你已經背了黑鍋。」 李凌風道:「總有人明白的。」 李辰道:「我知道有人知道真相,可是你能說還是他們能說?凌風,這幫人用心狠毒,他們讓我脫離,卻不讓我在江湖中容身,他們這是毀我,可是你代我出頭他們就是毀你,我這個做爹的錯了,到如今落得這麼一個下場,我不能讓你也跟著錯,尤其你當初曾經勸阻過我。你現在剛邁出去一步,收腿還來得及,橫豎他們不是毀你就是毀我,而我已經讓他們毀得差不多了,你剛在江湖上闖出些好名聲,寧可讓他們毀我也不能讓他們毀了你。」 李凌風道:「爹,我明白您的好意,您用心良苦,可是我這個做兒子的又怎麼能……」 李辰怒聲說道:「怎麼說你都不明白點不透,你只知道你這個做兒子的不能怎麼樣,你可知道我這個做爹的又豈能眼睜睜地看著,等於是我親手毀了你一輩子。再說你以為這樣就能瞞得了他們;一旦被他們知道,他們是不是還要殺我?」 李凌風道:「爹,您別生氣。」 李辰道:「你這樣叫我怎麼能不生氣?我又何止生氣。我還難受,痛心當初我不聽你的話,落得今天這個下場,眼看我連我的兒子也要拖下去,你叫我……」 說著說著兩行老淚突然奪眶而出。 李凌風伸過手去叫道:「爹!」 李辰突然抬眼凝目,急道:「凌風,糟,你事辦差了。」 李凌風一怔忙道:「怎麼了,爹!」 李辰伸手抓住了李凌風的手,道:「你讓譚姑娘勸譚大人棄官逃走,你可曾考慮到了善後!」 李凌風道:「這不要緊,譚大人跟譚姑娘一樣失蹤了,這就表示我跟擄譚姑娘一樣地擄走了譚大人。」 李辰唉了一聲嘆道:「傻子,譚大人是怎麼樣的人,怎麼樣個官我清楚,你也應該想得到,你怎麼不想想,他是那種貪生怕死,置億萬百姓手不顧,棄官逃走的人麼,他要是不聽譚姑娘的……」 李凌風神情猛震,霍地站了起來,道:「這一點我倒沒想到!」 李辰道:「別在這兒傻站了,你還不趕快走。」 李凌風雙眉一揚道:「好,我這就走。」 他抓起桌上的刀,飛身驚了出去。 他身法極快,兩個起落已到那個洞口,低頭就要往洞裏鑽,忽聽身後茅屋方向傳來一陣衣袂飄風聲,他霍地轉身四顧,只見一條嬌捷黑影從茅屋後翻上崖頂,一閃不見,好俊的輕功。 李凌風心神猛震,大喝一聲道:「什麼人,站住。」 騰身撲了回去,身法比剛才還要快。 茅屋裏的燈還亮著,他可以看得清清楚楚,他帶著一陣勁風推開了茅屋的門,剎時,他心膽欲裂,魂飛魄散。 李辰還躺在床上,但閉著眼、垂著手、頭偏向外,嘴角掛著一絲血跡! 李凌風定過神撲了過去,擦掌抓住乃父的腕脈,乃父已經沒有氣了!他身軀暴顫低下了頭。 突然,他身軀倒射竄了出去,騰身拔起落在茅屋頂,茅屋頂借力,他騰身再起,抓住谷壁上的雜樹野藤,翻了兩翻便翻上了崖頂。 人到崖頂縱目四望,夜色很濃,遠近漆黑一片,什麼也看不見,除了陣陣的蟲鳥以外,什麼也聽不見。 李凌風兩眼都紅了,猛一跺腳,山石崩裂一塊,他翻身又掠了下去。 他回到了茅屋裏,跪在了床前,兩行熱淚撲簌簌流下。 男兒有淚不輕彈,可是他此刻傷心欲絕。 乃父斷魂刀李辰,打當初一步走錯,誤入黑道,後來雖曾洗手,但卻已為黑白二道所難容,在不得已的情形下,又一步走錯,投身官家進血滴子衛隊效力,成為皇上鏟除異己的利器,幹的血腥遠比在黑道上時還多、還狠,乃父待不下去,三年前藉一場大病離職,明知痛恨六扇門中人的江湖道仍容不了他,所以找個窮鄉僻野的山腳下,蓋一椽茅屋,改名換姓以度餘年。 哪知昔日黑道上朋友還是跟蹤尋到,合力廢了乃父一雙腿,幸虧他聞訊趕到,雖然遲了一步,但總算保住了乃父一條性命。 黑道群丑尋到,乃父料定血滴子中人不日必來,躲不是辦法,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囑他造一座空墳假墳詐死,滿以為這一著可以永遠脫離血滴子。 哪知血滴子來到之後雖信乃父已不在人世,但卻逼他為血液子效力,做那牽連不到血滴子的血腥殺人工具。 他聽乃父說過,血滴子衛隊掌握著每一個血滴子為官家效力的血腥資料,這種資料一經公諸於世,每一個血滴子不但為人神共憤,世所難容,而且要陷於萬劫不復,為此,他不能也不應付血滴子一時。 如今血滴子逼他做的頭一件事,算是應付過去了,可是已經殘廢,餘生悲慘的父親卻遭人暗殺,一輩子等於沒過一天好日子,而且他連是誰行兇都不知道,他怎麼能不傷心,又怎麼能不悲痛! 片刻之後,他帶著滿臉的淚痕,紅著眼木木然站了起來。 他出了茅屋,來到屋後,用他的刀開始挖土。 現在,他真要為乃父造一座墳,真要親手埋葬他的父親了。 挖好了土,放下了刀,他進茅屋去抱起他的父親,突然,他的一雙目光落在他父親的胸前。 他父親的胸鈕子開著,正心口處有一個烏黑的掌痕,他兩眼暴睜,目眥欲裂,一口牙咬得格格作響! 現在他知道了,知道他父親的死,是誰下的毒手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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