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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李凌风支撑着纵马疾驰,一口气跑到了济南。

  头不是了,可是痛得厉害,跟要裂似的,身上也有了点劲儿,但仍然酸痛,骨头也跟要散似的。

  他自己明白,这不只是累的,他是个练武的人,尽管日夜不停地跑几百里路,一口水没喝、一口饭没吃,可也还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,主要的还是乃父李辰被害的那个大打击种下的。

  他支撑着到了济南时,天已经快二更了,进了城他连停都没也停,就直驰向济南府的衙门。

  夜深人静,清脆的蹄声老远都听得见,他把马停在隔一条街的地方,然后强提一口气直扑衙门。

  到了府衙后墙外,他凝神听了一听,府衙里静悄悄的,一点动静都没有,这不像发生变故以后的情形。

  他心里为之一松,腾身拔起,直上墙头,墙头上借力,腾身再起,他掠上了墙里一棵大树。

  从枝叶缝隙里外望,府衙后院到处漆黑,只剩下一点灯光。

  那点灯光来自左前方几丈外一间精舍里。

  精舍门关着,灯光是从窗户上透出来的。

  李凌风竭尽全力打量各处,他看不见衙役,也看不见护院,只看见有两个巡夜的。

  冲府衙宁静的夜,李凌风现在可以确定他来得并不迟,府衙里还没有发生什么变故。

  他提一口气掠离大树,扑向左边一排屋脊。

  在瓦面俯身疾走,他绕到了那间精舍后。

  精舍的后窗关着,也看不见灯光,不过不及前头那扇窗户亮。

  凝神听听,里头很静,几乎什么也听不见,像是里头根本就没人。

  可是夜这么深了,别处都熄了灯,这间精舍要是没人,岂会仍亮着灯。

  想必里头的人坐着没动,在看书,或是在干什么不会出声响的事。

  李凌风试着拍手推了推窗户,里头居然没闩,一谁就开了。

  窗户一开,他看见了,一间屋子,是间有块布帘儿隔着灯光在布帘的那一边,布帘遮住了不少光。

  这边除了一张床,上头有铺盖外,别的一无所有。

  那边,借着灯光可以隐约看见些东西。

  灯在一张桌子上,桌这边有把椅子,看得出椅子上坐着个人,但却看不清楚是怎么个人。

  看不清不要紧,照这情形看,一定是谭大人的书房,谭大人夜深不寐,正在批阅公文,或者在看书。

  总算没找错地方,李凌风穿窗而入,落地无声,点尘未惊。

  他轻轻地掀起布带走了过去。掀起市帘刚迈出一步,他神情猛地一震,一个箭步窜了过去,只因为他现在才看清椅子上那个人靠在椅背上,头歪在一边。

  等他到了桌旁边再一看,他不禁魂飞魄散,心胆欲裂。

  椅子上坐的是个青衣老者,相貌清瘦,有几分像谭姑娘,可知定是那位爱民如子的清廉知府谭大人无疑。

  而如今谭大人喉管却被人割断了,满身是血,满桌子公文上溅得都是血。

  从谭大人身上跟桌上的血可以看出,谭大人遇害不久,顶多不过是片刻前的事!

  谭大人现在已经死了是实,可是要说谭大人是被人所杀,似乎有点勉强,因为谭大人手里握着一把满是血迹的锋利匕首。

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

  难道谭大人是自刎?

  李凌风满脸悲愤随血气上涌,胸口一闷,眼前又为之一黑,他忙伸手扶住了桌子。

  只道府衙未生变故,却不料仍是来迟了一步。

  李凌风竭力地平静了一下自己,定了定神,伸出颤抖的手从谭大人手里拿起了那把带着血的匕首。

  就在这时候,他发现了另一桩怪事。

  搁在砚台上的那支笔。砚台上笔渍未干,狼毫本该是黑的,而这管笔的笔毛上竟然是红的,满是鲜血。

  这是……

  李凌风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墙上有两道红红的颜色,他忙抬眼望去,一看之下,心神猛又貌一震。

  粉墙上那红红的不是颜色,而是血迹,是沾血写成的两行字,写的是:“谁杀赃官谭逸轩,且问神刀李凌风。”

  李凌风马上明白了,谭大人不是自刎,而是被害的。粉墙上的字显然是栽赃。

  那么谭大人既不是自刎,手里何来这把匕首?

  李凌风是个聪明人,马上又明白了,他心神震动,就要把匕首放下。

  一阵衣袂飘风声疾掠而至,砰然一声大震硬把书房门担开了,带着一阵风扑进来个人,灯光为之疾晃。

  来人是个粗壮大汉,浓眉大眼,带着一脸络腮胡,一进来两眼暴睁,须发皆动,霹雳般大喝:“好畜牲,你真……给爷爷拿命来。”

  闪身扑过来,劈胸就抓。

  李凌风看得出,这大汉既快又猛,休说他不能出手,就是能出手,恐怕他此刻也能挡锐锋,他急忙闪身躲避,喝道:“阁下别误会,谭大人不是我……”

  那大汉厉喝说道:“带血的凶刀在你手里,不是你是谁?你在半路上劫走了谭姑娘还不够,居然又……谭大人一生正直清廉,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根,你这畜……”

  “牲”字还没出口,恶狠狠地又扑了过来。

  李凌风知道老躲不是办法,这误会一时也说不清,他暗一咬牙,格匕首划了过去,打算逼得对方一退,他好有多一点时间从后窗脱身。

  哪知那大汉竟不闪不躲,跟没看见似的仍疾快地扑了过来。

  李凌风绝没想到到方竟不躲闪,一时没来得及收手,噗地一声,匕首从大汉左胸划过,衣裳破了一个大口子,但却没见血,李凌风不由为之一怔。

  就这一怔神的工夫,那大汉已然近身,一拳直击过去,等到李凌风定过神来,大汉那斗大的拳头已然带着劲风到了心口要害。

  他来不及躲了,暗一咬牙,吸气旋身,硬用左肋接这一掌。

  大汉这一拳既猛又重,砰然一声,李凌风立足不稳,踉跄暴退后,喉头一恶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
  大汉哈哈一笑道:“你也不过如此。”

  闪身又要扑去!

  只听外头传进一个话声:“李爷,留他活口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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