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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七


  黑衣客指鋒轉向右,一笑吟道:

  「一樓何奇,杜少陵五言絕唱,范希文兩字關心。勝子京百廢俱興,呂純陽三過必醉,詩耶?儒耶,吏耶,仙耶?前不見古人,使我愴然淚下。

  諸君試看,洞庭湖南極滿湘,揚子江北通巫峽,巴陵山西來爽氣,岳州城東道巖疆,瀦者,流者,崎者,鎮者,此中有真意,問誰領會得來?……」

  又道:「姑娘,那裏可有這麼一副聯?」

  李雲紅美目流轉,一點螓首,道:「不錯,是有這麼一副聯!……」

  黑衣客笑道:「昔宋大詞人張孝祥念奴嬌調寄『過洞庭』一詞曰:『洞庭青草,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,玉界瓊田三萬頃,著我扁舟一葉,素月分輝,明河共影,表裏俱澄激,悠然心會,妙處難與君說』,月照龍堆,金沙蕩射,此詞之成,有色有聲,非堆砌之作,此也月下洞庭之實景,如今冷月初昇,波光瀲灧,美景當前,姑娘何不憑欄觀賞,盡情領會,奈何擔憂此江湖俗事,眉鎖輕愁,大煞風景?」

  李雲紅驚於黑衣客的胸羅,也暗折黑衣客之灑脫胸襟,但是,她不但未趨前憑欄,甚至於連看也未向外看一眼,只美目凝注,略一眨動,道:「謝謝你,李雲紅從此不再擔憂江湖俗事、大煞風景,也要學一學閣下那高雅灑脫胸襟,上干雲霄豪氣,不過,我請你先告訴我,門大俠現在何處?」

  黑衣客正自含笑,聞言呆了一呆道:「姑娘這時候突然問他……?」

  李雲紅淡淡說道:「我這趟出來,本是專為我他的!」

  黑衣客眉鋒微皺,搖了搖頭,道:「那麼我只能告訴姑娘,姑娘這趟出來得不巧!」

  李雲紅:「怎麼說?」

  黑衣客道:「他不在附近!」

  李雲紅道:「我本是到處亂撞的,當然不會那麼巧,他在那裏?」

  黑衣客道:「他有要事到關外去了!」

  李雲紅臉色微變,難掩失望地道:「那真不巧,他什麼時候回來?」

  黑衣客搖頭說道:「難說,也許一年半載,也許三年五載,也可能不再入關了!」

  李雲紅臉色有點白,失望之色更濃,道:「他到關外去幹什麼去了?」

  黑衣客道:「我只知道他有要事,卻不知道是什麼事!」

  李雲紅道:「為什麼一去那麼久,甚至有可能不回來了?」

  黑衣客搖頭說道:「不知道,那是他的事,我這個朋友不便深問!」

  李雲紅默然未語,只是那淒楚失望態望之令人心酸!

  剎時間,這「岳陽樓」上陷入了一片能令人室息的沉默中!

  片刻沉默之後,她突然問道:「我還沒有請教……」

  黑衣客道:「不敢,姑娘知道門人傑有我這麼個朋友不就行了麼?」

  李雲紅道:「日後若見著門大俠,我連你的姓名都不知道,那豈不是件很失禮的事,再說,你呀是門大俠的朋友,也沒有必要對我隱瞞姓名!」

  黑衣客笑了笑道:「既如此,我不敢不說,我姓白,叫白玉樓,自號『孤獨客』。」

  李雲紅道:「原來是白大俠……」

  只覺「洞庭湖」中一亮,「岳陽樓」上也亮光一閃!

  李雲紅忙住外望,只見幾艘快船由一螺擁翠的君山方向破浪駛了過來,那船頭上的幾盞明燈,橫掃湖面,光芒數丈,她臉色微微一變,急道:「白大俠,『藏龍寨』座落在什麼地方?」

  這自稱「孤獨客」白玉樓的黑衣人淡淡說道:「君山,正在那幾艘快船駛來處!」

  口中雖這麼說,人卻根本未回頭外望!

  李雲紅臉色一變,道:「那麼這該是『藏龍寨』的人了……」

  白玉樓點頭說道:「不錯,姑娘,是唐凌波等!」

  李雲紅收回目光,一見白玉樓並未回頭外望,不由一怔:「白大俠看見了?」

  白玉樓搖頭說道:「沒有!」

  李雲紅訝然說道:「那白大俠怎知……?」

  白玉樓淡淡說道:「姑娘,我原料唐凌波必來!」

  李雲紅道:「可是白大俠怎知那是幾艘快船……」

  白玉樓微笑說道道:「水寨中人不乘船乘什麼?由岸上來此須繞路,不如走湖中捷徑,再說,水寨中所用也都是輕快船隻!」

  看來自己不如人多多,李雲紅紅了嬌靨!

  白玉樓似是有意解她之窘,一笑說道:「姑娘,『岳陽樓』前古神物,我不願也不敢在此惹動刀兵,輕易瀆冒,湖岸遼闊平坦,咱們借它幾丈方圓,跟這稱雄一方、威震武林的『藏龍寨』寨主談談,姑娘請!」

  說著,側身瀟灑擺手!

  李雲紅也未多事謙讓,螓首一轉,蓮步邁動,帶走一陣醉人香風,昂然行下樓去!

  白玉樓深深地望了那剛健婀娜的美好背影一眼,微一搖頭,暗暗一聲輕嘆,舉步跟了下去!

  到了「岳陽樓」下,兩人在那空蕩寂靜的湖邊站定,冷輝當頭,夜風拂面,一個頎長脫拔,衣袂飄動,一個是剛健婀娜,烏鬟飛舞,此情此景,儼然令人羨煞的一對!

  快船是浪裏鑽,的確夠快,他二人剛自站定,那幾艘快船已劃破碧波,翻著白浪,飛馳而至!

  算算,那共是五艘,距離尚有十餘丈,五道燈光齊射白玉樓與李雲紅,適時,人影橫空疾若鷹隼自那五艘快船上,騰空竄起十一條人影,一掠十餘丈地上了岸,白玉樓見狀揚眉笑道:「李姑娘瞧,敢情他要露一手給你我看看!」

  剛說完話,十一條人影已一起射落面前丈餘處,那是前三後八,十一條水路豪雄!

  前面三個,居中的那位,是個身穿白衣,身材頎長,白面無鬚的中年漢子,長眉,細目,頗稱英俊,只可惜眉目含煞,目光陰鷙,神情過以冷酷狂傲!

  兩旁那兩個,是兩個錦衣大漢,一個濃眉大眼,一個面目陰沉,俱是一般地兇橫凜人。

  後面那八個,雖長相不一,但裝束服飾卻一般無二,清一色的黑衣,一望便知俱皆一流好手!

  這十一個上了岸,那五艘快船卻停在距岸十餘丈處,未靠岸停泊,任何人都可以看清楚,那五艘快船上,除了每船一個操舟漢子外,居中那船上,還站著一個身材瘦高,頷下留鬚的黑衣人,望之也非庸手,只不知他為何不上岸。

  突然,白玉樓開了口,淡然笑問:「那一位是唐凌波唐大寨主?」

  居中那白衣中年漢子冷冷打量了白玉樓一眼,傲然說道:「唐某人在此,閣下高姓大名,怎麼稱呼?」

  白玉樓深注一眼,笑道:「原來閣下便是唐凌波唐大寨主,真是聞名不如見面,見面勝似聞名,久仰唐大寨主領袖一方,稱雄八百里煙波浩瀚,縱橫三湘,威震武林,今宵得能拜識,何幸如之?有勞唐大寨主動問,區區白玉樓,自號『孤獨客』!」

  唐凌波哂然笑道:「原來是白大俠……」

  「不敢!」白玉樓道:「籍籍無名之輩,何敢當唐大寨主一個俠字……」

  話鋒微頓,目光輕掃唐凌波兩旁及身後八人,道:「唐大寨主,這十位是……」

  唐凌波道:「唐某人兩位拜弟及『藏龍寨』內外八位堂主!」

  白玉樓「哦!」地一聲,道:「白玉樓失敬,那麼留在船上那位,又是……」

  唐凌波道:「那是唐某人的一位朋友!」

  白玉樓點頭說道:「原來是唐大寨主的朋友,何不請上岸一起談談?」

  唐凌波道:「敝友非『藏龍寨』人,唐某不願讓他插手『藏龍寨』事,難道說,有唐某三兄弟及身後十位堂主陪白大俠還不夠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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