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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


  伙计尚未答话,白衣客突然摇手笑道:“这儿又不是银楼,怎好在此敲敲打打,任账房既然如此谦虚,不愿显露,那就由我代劳了吧!”

  伸手自任孔方手中取过那只扁银杯!

  这话听得任孔方好不自在,只是他装胡涂没说话。

  白衣客把那扁银杯的一头顶在桌沿上,然后用双手用力按了几按,才把它按得张开一些,但距离原来的“杯”状,那还差得多,他收手摇头一笑说道:“看来我这难以缚鸡的一双手,竟难及任账房两个指头!”

  说着,拿起杯子一看,立又诧声说道:“怪了,这只杯子杯底,怎么没有字!”

  那只扁银杯的杯底,确没有字,光滑滑的!

  任孔方笑了,眨了眨老眼道:“不是小号之物,何来小号字章?门相公,老朽没有……”

  白衣客满面惑然地摇头说道:“为什么这两只杯子,大小,形式,便是这杯子四周鑴刻的花纹图案都一般无二呢?”

  任孔方摇头说道:“那就非老朽所能知了,也许这是一个银楼打造的!”

  白衣客诧声喃喃道:“这就怪了……”

  猛然抬头,目光凝注,压低了声音道:“任账房可知道这只杯子,我是从那儿得来的么?”

  任孔方呆了一呆,道:“门相公这只杯子那儿来的?”

  白衣客门人杰笑了笑,缓缓说道:“说来话长,真要说清楚,那该从三年前……”

  任孔方“哦!”地一声,道:“三年前?”

  门人杰点头微笑道:“是的,三年前,这是时间,至于地点……”

  顿了顿,接道:“任账房,在这儿说,耳目众多,方便么!”

  任孔方毅然说道:“门相公,这没有什么不方便的!”

  “既方便那就好!”门人杰笑了笑道:“地点是在威震寰宇的‘扬州’卓府!”

  任孔方吃了一惊,道:“卓府?”

  门人杰点头说道:“是的,卓府,‘七绝神君’卓空群府中!”

  任孔方神情微震地又“哦!”地一声,道:“原来是卓神君府,有这回事儿……”

  “怎么没有?”门人杰道:“任账房可还记得,三年前卓府有过一桩轰动宇内的大喜事,卓神君那位至交好友,武侠第一奇才‘琴剑书生’闻人大侠与一位巾帼奇英梅梦秋梅姑娘缔结百年之好!”

  “记得,记得!”任孔方眉飞色舞地道:“三年前卓府那桩喜事,的确可说震动天下,由那三山五岳、四海八荒赶来贺喜的江湖豪雄、武林英俊,可说挤满了‘扬州城’,从前十天起就热闹起来了,不瞒门相公说,那次小号着实地赚了一笔呢!”

  “嘿嘿嘿嘿”地一阵干笑。

  门人杰连连点头地说道:“的确不错,的确不错,那一年‘扬州城’的盛况可谓空前绝后,以前不曾有过,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……”

  “谁说不是呢!”任孔方附和说道:“老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,还是头一次见着那么办喜事的,‘扬州城’的百姓都引以为荣呢……”

  又点了点头赞叹道:“卓神君这个人可真够义气,真够朋友,休说是‘扬州城’的百姓,便是天下人,谁提起来谁不翘拇指!”

  门人杰有同感地点头说道:“孔账房说得是,卓神君的确就是这么一位值得钦敬的顶天立地大英雄、大侠客,他对朋友数十年如一日,这年头这种血性朋友是太少了,太少了……”

  任孔方要接口,门人杰突然问道:“那次喜事,包办喜进的,不就是宝号么?”

  “不错,”任孔方猛一点头,但倏又摇头笑道:“其实,那也说不上是小号包办,‘扬州城’有名的大酒楼差不多全被叫进府里帮忙了……”

  门人杰惑然凝注,道:“任账房,据我所知,那次包办卓府喜筵的,只有宝号。”

  任孔方道:“门相公是听谁说的?”

  门人杰笑道:“我也是在座的贺客,对宝号大厨师的手艺,所有的贺客们无不赞不绝口,誉为‘天厨星’呢!”

  任孔方嘿嘿笑道:“那是各位爷们夸奖抬爱,其实各家有名酒楼掌厨师传的手艺都不错!”此人是够机警的!

  门人杰笑了笑,道:“天下英雄只知道,那次是宝号包办的筵席!”

  任孔方陪上一笑,未说话。

  门人杰接着说道:“任账房,那次后来喜事变了祸事,洞房花烛,贺客们刚闹过新房,闻人大侠半杯合卺酒下喉就得了举世名医东手的病症,这事任账房可知道?”

  任孔方将头连点地道:“知道,知道,这件事普天下没人不知道,当时的贺客那么多,一人回去说一句,那还不立刻传遍天下!老朽也是在事后听说的……”话锋微顿,满面惋惜地一叹接道:“这真是大不幸,闻人大侠与现在的闻人夫人,郎才女貌,俱都是当代武林中少见人才,当时谁不说是天造一双,地设一对,珠联璧合,相得益彰,真不知羡煞多少人,谁料到像闻人大侠这么一位奇才英侠,却偏偏落得这么一个悲惨下场,闻人夫人的命这么苦,怎不令人抱怨老天爷太没眼……”

  门人杰点了点头,叹道:“任账房之言,我深有同感,只是,唉,不谈也罢……”

  双眼一抬,又接道:“任账房,这只银杯,就是当时混乱之际,我在洞房里拾到的,就是那天用来盛合卺酒的那只酒杯!”

  任孔方“哦”地一声惊呼,直了眼,半啊始道:“原来这,……这就是闻人大侠喝合卺酒发病的那只银杯。”

  “不错!”门人杰点头说道:“如今任账房明白了?”

  任孔方楞楞地点头说道:“老朽明白了,老朽明白了……”

  门人杰截口笑问:“那么,任账房何以教我?”

  任孔方愕然说道:“门相公这话……”

  门人杰淡淡笑说道:“酒是宝号的酒,杯是宝号的杯……”

  任孔方吓了一跳,忙摇手说道:“门相公,门相公,这个玩笑可开不得,酒虽是小号的酒,可是所有的贺客都喝了,并没有……”

  “话是不错!”门人杰笑道:“大伙儿都喝了宝号的酒,可是并没有第二个人得了疯症,那足见不是酒的毛病,便是毛病出在酒上,那也是有人单在闻人大侠那杯合卺酒里施了手脚,惨了东西,无如任账房……”

  双眉微轩,接道:“这只银杯的制作,在外表看来,跟宝号其他杯子完全相同,一般无二,其实我仔细看过了,这只银杯内里大有文章,那就是这只银杯分量不够,比宝号别的银杯为轻,为什么呢,因为这只银杯的杯底是空的,而且杯底里层有无数目力难见的小孔……”

  任孔方突然说道:“门相公,老朽不信!”

  门人杰伸手把那只半圆半扁的银杯递了过去,道:“任账房请再仔细过目!”

  任孔方诧异地接过银杯,瞇起一双老眼,极其仔细地反复看了看!忽然动容,点头说道:“果然不错,果然不错,门相公真个是心细如发,要不是门相公,换个人绝看不出来呢!”

  门人杰淡淡笑道:“这话一点不错,那位闻人大侠就不如我心细,要不然的话,他也不会喝那杯合卺酒了……”

  一顿,随又接道:“不过,话又说回来了,大喜之日,如花美眷在侧,人生四大得意喜事,洞房花烛小登科,谁会想到别的,如果我是当时的闻人大侠,我也非疯不可,任账房以为然否?”

  任孔方将头连点地道:“老朽颇有同感,然,然。”

  门人杰道:“那么,我又以为,那心怀狠毒谋害闻人大侠之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,任账房亦以为然否?”

  任孔方兴叹说道:“门相公高明,然,然!”

  门人杰含笑说道:“那么,任账房又将何以教我?”

  任孔方一怔说道:“门相公是认为……”

  门人杰淡笑截口道:“分明,这中空的杯底里,预先藏有能使人发疯的歹毒药物,酒渗过这无数小孔一泡,药粉立速溶于酒中,斟酒的时候,与常酒一样,但转眼之间,杯中酒便成了害人的毒汁,如此,酒是宝号的,杯也是宝号的,该如何解释?”

  任孔方脸色一变直了眼,道:“门相公到底是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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