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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


  那美髯全真道:「這個名字太弱,太軟了些。」

  那美豔道姑動人地一笑說道:「他人不也跟個大姑娘似的麼?」

  那美髯全真微微一笑道:「那就叫李曉嵐吧。」

  美豔道姑目注譚秀道:「謝謝我吧,別等人家叫了。」

  譚秀忙道:「謝仙姑!」

  美豔道姑「嗯」地一聲道:「現在怎麼還叫仙姑,我是你師父的師妹,該改改口了。」

  譚秀忙道:「謝師姑!」

  美豔道姑微一點頭道:「行了,我們不拘俗禮,你來這兒一趟,讓我看看你,就算行了拜師禮了,跟你二師兄回後院去吧,過兩天讓你幾個師兄給你打打根基,過三個月後跟你師父再當面傳授,老二!」

  陳慕南忙道:「師姑。」

  美豔道姑道:「你這個十師弟等於是我收的,代我好好照顧他。」

  陳慕南道:「師姑放心,慕南省得。」

  美豔道姑滿意地點了點頭,道:「去吧!」

  陳慕南應了一聲,一躬身,帶著譚秀行了出去。

  出了精舍,陳慕南立即熟絡地抬手拍上譚秀肩頭,含笑說道:「十師弟,恭喜你了,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。」

  譚秀忙道:「謝謝二師兄!」

  陳慕南在他臉上看了一眼,道:「師姑對你似乎另眼看待,你好好兒學,只假以時日,不愁你不成咱們的兄弟中後來居上,出類拔萃的佼佼者。」

  譚秀道:「全仗二師兄教導。」

  陳慕南拍了拍他,含笑說道:「別跟我客氣,說不定有一天我這個做師兄的還得仰仗你呢,走吧。」

  他推著譚秀往那月形門行去。

  他倆個走遠了,精舍裏傳出美豔道姑的話聲:「大師兄,你看怎麼樣?」

  那美髯全真話聲跟著響起:「你應該看得出,此子稟賦之佳,絕無僅有,更難得的是他有一種別人所沒有的氣度。」

  美豔道姑笑道:「英雄所見略同,大師兄好眼力。」

  那美髯全真道:「我有點懷疑。」

  美豔道姑道:「你懷疑什麼?」

  美髯全真道:「這麼一塊好材料,為什麼沒人發現,而任他跑上這『泰山』極巔的『玉皇觀』來。」

  美豔道姑道:「你以為他是……」

  美髯全真道:「怕只怕他是個有心人。」

  美豔道姑道:「我看不會,他分明是塊未雕的璞玉。」

  美髯全真道:「師妹,你兩眼可要睜大些。」

  美豔道姑笑道:「我睜得還不夠大麼?」

  美髯全真道:「師妹,我說的是正經話。」

  美豔道姑道:「那也容易,咱們先看他三個月,好在我只讓老二先給他打點根基。」

  美髯全真道:「這麼說,你是真打算要他了?」

  美豔道姑道:「你不也看出這個跟以前的那些個不同麼?砂粒之中現有這麼一個珠子,咱們為什麼不揀?」

  美髯全真道:「那麼那一個呢?」

  美豔道姑道:「那一個雖比這一個差了些,可是比起以往那些個,仍然算得上個好材料。」

  美髯全真道:「你既然這麼說,那就由你了,不過在今後三個月內,他要是有一點可疑之處……」

  美豔道姑道:「他那顆心就是你的,行了麼?」

  美髯全真沒說話,但聽他發出一陣長笑,那笑聲聽來怕人……

  ▼第三章 意外之變

  山中無甲子,住在這「泰山」極巔之上,能看到的,只是日升日落,可是誰又記得清那是個多少日升日落,誰又會去數它。

  在這一段日子裏,譚秀每天早起跟黎玉一起,就在這「玉皇觀」外跟著陳慕南打根基,做些入門的工夫,等待日頭老高之後,他就得腰裏揮斧頭,肩上扛著扁擔,在「玉皇觀」附近山林裏去打柴了,到了吃晌午飯的時候,他得挑兩大綑柴去,譚秀從沒偷過懶,也就因為他從沒偷過懶,所以他手上的繭子一個連一個地都起來了。

  在譚家的時候,他不是沒幹過活,可是那時候幹得都是輕鬆細活,譚老爺子對他視同己出,拿他當親生的兒子,也從沒讓他幹過粗活,可是如今不同了,每天得早起,還得一擔柴一擔柴地往觀裏挑,實在夠苦的。

  起初,譚秀每天晚上睡的時候,都是拖著個精疲力盡的身子往炕上一躺,就人事不省了,早上起來兩胳膊跟腿肚子發痠,一雙手跟腰痛得要命,可是譚秀都咬牙忍著,一聲氣兒沒吭,跟譚老爺子這多年,武雖然沒學者,卻養成他一種堅毅的性格跟不屈的傲骨,這該是他最大的收穫,對今後的一生,有著莫大的裨益,要不是因為這,他將來不可能有那麼大的成就。

  可是過沒多久,手跟腰不痛了,胳膊跟腿肚子也不痠了,他覺察的,是身輕體健,結實了不少,力氣也增加了不少,他沒覺察的,是每天挑回觀裏那兩綑柴,越來越大,而且在他肩上輕若無物。

  在這一段日子裏,有兩件怪事,可是譚秀都沒留意。

  頭一件怪事是在他沒上「泰山」之前,他聽黎玉說過「泰山」絕頂每天夜裏都有一道光在夜空裏竄來竄去,可是自他上得「泰山」之後,他就從沒在夜裏見過那道光。

  第二件事是黎玉從沒跟他一塊兒去附近山裏打過柴,而且吃過晚飯就沒了影兒,一直過了三更才回來,每天如此,誰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。

  在這一段日子裏,譚秀沒見過其他的師兄弟,「玉皇觀」就那麼幾個人,他只跟兩個人處得來。彼此間的感情與日俱增,那是陳慕南跟黎玉。

  也就因為這,譚秀對這兩個人也瞭解得很清楚,陳慕南為人仁厚而正直,只覺得像有什麼心事,很難看見他一天笑過幾回,黎玉有小聰明,人機靈,可是有的時候不免顯得滑了些,整天價總是笑口常開,很難瞧見他皺皺眉頭。

  譚秀認識黎玉在先,他也欠黎玉不少情,可是慢慢地他跟陳慕南在一起的時候多,只覺得跟陳慕南較為近些,其實,除了每天早起,晚上睡覺,很難見到黎玉的面兒,怕這也是原因之一。

  這一天,譚秀跟每天一樣,到了時候又拿著斧頭,扛著扁擔出了「玉皇觀」,進了觀下的山林裏。進了樹林子,他歇都沒歇,放下扁擔便揮了斧頭,那砰砰然的砍樹之聲震得空山四響,傳出老遠。

  驀地,在那砰砰然的伐木之聲中,夾雜著一個有點熟悉,還帶著點冷意的話聲傳入譚秀耳中:「小伙子,你好啊!」

  譚秀為之一驚,很自然地停下斧頭往身後那話聲傳來處望去,一看之下,他不由怔了一怔。

  眼前,不到一丈處站著個瘦而乾癟的老頭兒,赫然竟是那天晚上在山下那不知名的小村子裏,那賣吃喝的小店裏碰見的那個鄉巴老頭兒。

  瘦老頭仍是那身打扮,所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手裏端著酒杯,如今手裏則拿著他那根旱煙袋,煙袋窩裏還在冒煙。

  譚秀定了定神,身不由己往後退了一步,驚聲說道:「老人家,是您……」

  瘦老頭兒咧嘴一笑道:「難得小伙子你還認得我,這一點使我頗感欣慰。」

  譚秀道:「老人家怎麼也上『泰山』來了。」

  「怎麼。」瘦老頭兒兩眼一瞇道:「這『泰山』又不是誰的私產,許你來不許我來麼?」

  譚秀忙道:「老人家,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只是問問……」

  瘦老頭兒道:「這麼說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也上了『泰山』?」

  譚秀勉強笑笑道:「老人家要是不願說,我不敢勉強。」

  「小伙子,會說話。」瘦老頭兒微微地笑了笑道:「我願意說,也非說給你聽聽不可,小伙子,你聽真切了……」

  笑容一斂,臉色一沉,接道:「小伙子,你冤得我好苦,我找你算賬來了。」

  譚秀聽得一怔,訝然說道:「老人家這話……我何曾冤過老人家……」

  「沒有麼?」瘦老頭兒手裏旱煙袋一指譚秀道:「你還嘴強牙硬,那天晚上你騙我說要上『泰安』去,害得我跑了一趟冤枉路不說,更害得我一夜沒合眼兒,跟沒頭蒼蠅似的,東撞一頭,西撞一頭,馬不停蹄地找遍了『泰安城』所有的客棧,只差沒把地皮翻過來了,這還不叫冤麼?」

  譚秀想起來了,他不安地一笑道:「老人家請原諒,那天晚上我只當老人家是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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