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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雲中鵠賠上了一臉窘笑:「回您的話,卑職得請翎貝子借一步說話。」

  冷無垢訝然道:「得請翎貝子借一步說話?為什麼,有什麼事怕我聽的?」

  連傅小翎也不免為之詫異,不免緊瞅著雲中鵠,但是他沒說話。

  雲中鵠:「卑職是聽說翎貝子家藏的一種靈藥很好,想跟翎貝子討一點兒。」

  「要藥又有什麼怕我聽的?」

  「這……這……」雲中鵠更窘更尷尬了,這回純粹是裝出來的:「能不能待會請翎貝子告訴您?」

  說冷無垢純真,她懂的事還真不少,說她多知多懂,似乎他又是白紙一張,她聽了這話,眉梢兒一揚,就要說「不!」

  傅小翎畢竟是多知一點兒,多懂一點兒,他看見了雲中鵠的窘態,有點若有所悟,他為雲中鵠解了圍,道:「我跟他一邊說兩句去,待會兒我再告訴姑娘。」

  有他這麼一句,冷無垢就沒再什麼。

  傅小翎他走向一邊,雲中鵠忙跟了過去。

  走出不算遠,也不算近,一根柱子正好擋住了冷無垢的視線,雲中鵠忙趕到了傅小翎的前頭:「翎貝子,就是這兒吧。」

  傅小翎停了步,話說得有點冷淡:「雲班領,你說的那種藥,我『神力侯府』恐怕沒有。」

  雲中鵠忙道:「翎貝子,我不是跟您討藥,是不能讓格格知道,我只好編了這麼個詞兒。」

  傅小翎為之一怔,道:「那雲班領你是要……」

  雲中鵠道:「是皇上叫我來跟您拿樣東西,您身上戴著什麼佩飾沒有,越要緊的越好。」

  傅小翎又一怔,不由一陣心頭猛跳:「皇上是要……」

  「皇上沒交代,不過我以為這用不著問,您就快點兒吧,萬一格格跟過來就麻煩了。」

  傅小翎強忍住心頭的狂跳,忙一摸身,忽然觸著了項間的一方玉珮,他忙取了下來:「只有這個……」

  雲中鵠搶似的忙一把接了過去:「這個最好了,我從這邊兒走了,不見格格,格格要是問起來,您說我是要那種藥的好了。」

  他還真急,話聲一落,扭頭就走,一溜煙似的不見了!

  傅小翎猛吸一口氣,平靜了自己一下,轉身走了回去,但是他還是壓抑不住心頭的猛跳。

  人在半途,冷無垢一雙清澈、深邃的美目就盯上了他,這使他心頭的狂熱不免又加劇了幾分。

  容他走到,冷無垢道:「他鬼鬼祟祟的,到底要幹什麼呀?」

  傅小翎道:「他不是告訴姑娘了麼,要跟我討藥。」

  「他跟你討什麼藥哇,你倒是告訴我呀。」

  雲中鵠叫他說是那種藥。

  但是,那種藥呀?

  有那種藥,他「神力侯府」可不是光采。

  他急中生智,也只好編了,道:「生瘡的藥,初騎馬的人都不免會磨破,不趕緊治就會生瘡,痛得很,發作起來連椅子都不能沾。」

  沒有一句不雅的詞兒,但他把事情說出來,意思表達了。

  但就這事、這意思,已經夠讓姑娘家臉紅的了。

  冷無垢吹彈欲破的嬌靨上掠過一陣紅暈,輕「啐」一聲道:「怪不得他鬼鬼祟祟的,可是幹嗎非挑這時候要哇。」

  傅小翎暗吁了一口氣:「我剛不說了麼,發作起來痛得連椅子都不能沾,他當然急。」

  冷無垢道:「可是你給他了麼?我不信這種藥平時會帶在身上。」

  傅小翎道:「誰平時帶那個幹什麼?我讓他上府裏找總管拿去了。」

  這事應該告一段落了。

  冷無垢嗔道:「討厭,看他這個打岔的,剛咱們說到哪兒了?」

  傅小翎告訴她剛才說到哪兒了,於是,兩個人又接著說了下去……

  畢竟年輕,畢竟是太嫩了。

  ***

  就在這時候。

  遠在西藏。

  「喇嘛教」的「布達拉宮」是在「拉薩」,是在前藏。

  而「喀喇布達宮」則是在「獅泉河」邊上的「岡底斯山」上,那可是遠在後藏啊。

  邊疆地帶,不管什麼,跟內地不一樣就是不一樣。

  這,只一到「青海」、「西康」就明顯地覺出來了。

  再一進入「西藏」,那就更明顯了。

  西藏,即古之「三危」,漢之「西疆」,唐、宋之「吐蕃」。

  儘管歷朝歷代幾乎跟「西藏」都有來往,但是內地人進入「西藏」的,畢竟少之又少。

  本來嘛,誰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,跑到這種地方來。

  水土不服,習俗不一樣,人長得跟自己多少有點不同,說話不懂,吃穿更相差十萬八千里,日子怎麼過,那不是活受罪麼!

  當然,朝廷派的文武百官,負有特別使命,或者是做生意的,逃躲什麼的,那都例外,他們有他們的目的,有他們的不得已。

  不過,這種人總在少數。

  所以,內地來的人,只一進入「西藏」,馬上就會被人發現。

  什麼都不一樣嘛。

  縱然能化裝,能改穿著,那也照樣不行,除非是長年進出「西藏」的,否則,只一開口、一舉手、一投足,馬上應當現形了。

  這一天,這時候,三個內地來的人,一過「唐古喇山口」,馬上就讓人發現了。

  這三位,清一色的「堂客」。

  兩位普通打扮,只用紗巾蒙住半張臉。

  一位穿得怪異點兒,從頭到腳裹得密不透風,只露著兩眼,兩眼也怪,有點發綠。

  這三位,剛過「唐古喇山口」,就被人擋了駕。

  擋駕攔路的,是一前四後五個黃衣喇嘛。

  為首的是個老喇嘛,身材黑瘦,但目光如電,後頭四個清一色的中年喇嘛,個個精壯結實。

  老喇嘛目光緊盯這三位,立掌當胸,首先發話,話聲有點冷,但還算相當客氣,而且是一口流利的漢語:「三位從內地來?」

  那三位裏,兩位普通打扮,年紀較大的一位答了話,話聲甜美好聽:「不錯!」

  老喇嘛道:「三位要到什麼地方去?」

  「後藏。」

  「敢問三位有何貴幹?」

  「找人。」

  「找什麼人?」

  「能不說麼?」

  「『西藏』有三位要找的人麼?」

  「有一個親人,三年前來『西藏』,說是到『後藏』去,三年來沒有一點訊息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,三位有官府的公文麼?」

  「官府的公文?」

  「凡進入『西藏』的內地人,都應持有官府的公文。」

  「什麼時候有了這個規矩?」

  「從現在起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因為藏王接奉朝廷方面的知會。」

  「有理由麼?」

  「不必有理由。」

  「我們不知道,折回『西康』一來一往又要耽誤不少時日,師父可否行個方便?」

  老喇嘛冷然搖頭:「不行,我們不能,也不敢。」

  那女子道:「總有個可行的辦法。」

  老喇嘛道:「有,你們就此回頭,折回『西康』去。」

  這麼看,是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了。

  只聽渾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的那位道:「如果我們非要過去不可呢?」

  老喇嘛臉色一變,一雙冷電般止目光直逼那位:「你的意思是說硬闖?」

  先前那位忙道:「老師父,我們是為了尋找親人的,實在萬不得已。」

  老喇嘛冷然道:「我們只知道奉行藏王的法旨,不知道什麼得已不得已,何況這還是朝廷的意思。不妨告訴你們,朝廷知會藏王,倘若有人擅闖,可以格殺勿論。」

  渾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的那位,忽然間兩眼綠芒大盛,道:「那麼你們就試試看,是誰殺誰吧!」

  只聽先前那位忙叫道:「妹妹,不可輕易傷人。」

  渾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的那位,兩眼綠芒倏然收斂,道:「不是我這位姐姐及時說了話,如今血濺屍橫的就是你們,我們進去了,有本事的你們就追吧。」

  話落,一場旋風起,捲起一陣沙土,宛如黃塵瀰天,立即遮斷了眾人的視線。

  等塵土微落,黃霧微散,五個喇嘛定睛再看,那三位堂客已經不見了蹤影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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