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獨孤紅 > 無玷玉龍續 | 上页 下页


  石英也只好算了,他道:「我就說嘛,誰會有這麼高絕的修為,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大少……」

  只有姑娘諸秀姑沒說話,而她那雙緊盯在燕俠臉上的目光裏所包含的,卻更多。

  只聽郭燕俠道:「諸叔,柳三變的上頭,還有些什麼人?」

  諸明道:「還有正副兩個總鏢頭,聽說都是坤道。」

  郭燕俠道:「聽說?」

  諸明道:「誰都這麼說,可是誰都沒見過。」

  郭燕俠道:「沒想到『八方鏢局』的兩個正副總鏢頭,會是女的……」

  頓了頓,道:「恐怕她們不會善罷甘休!」

  諸明道:「您是說……」

  郭燕俠道:「柳三變的修為尚且如此,那兩位正副總鏢頭的武學可想而知!」

  諸明道:「大少,『南海』郭家的人,沒有怕事的,何況還有你在這兒?」

  郭燕俠笑笑道:「這事咱們就此打住了,咱們就等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吧!」

  諸明從年輕就追隨著當年有「活財神」之稱,現在「南海」為「南海王」掌理內部事務的宮弼,經驗、歷練足夠,何等精明之人,一聽這話就知道該安排郭燕俠歇息了,當即吩咐秀姑道:「丫頭,給大少收拾間屋去!」

  郭燕俠道:「諸叔,別太麻煩。」

  諸明道:「大少怎麼這麼說,都是現成的,就是宮老跟祁老每年來住的那間屋。」

  郭燕俠轉望秀姑,含笑道:「秀姑妹妹,偏勞你了。」

  秀姑小臉兒一紅,道:「我怎麼敢當,侍候大少,我應該的。」

  她頭一低,走了。

  秀姑走了,石英也告這走了。

  諸明道:「大少,咱們後頭去吧,秀姑這孩子手腳快,咱們過去,她也收拾好了。」

  郭燕俠道:「諸叔,不急,我有幾句話跟您說。」

  諸明明白了,道:「我還當大少真的想歇息呢,原來……什麼事兒,大少?」

  郭燕俠道:「我覺得這檔子事兒內情不簡單,有蹊蹺!」

  諸明道:「大少是說……」

  郭燕俠道:「諸叔是知道的,當初老人家在各地設置生意,真正的目的,並不在做生意,而是為了為『南海』安置耳目,監視愛新覺羅氏。」

  諸明道:「我當然知道,所以當初主人先派人手全是我們這一幫,不為人所知。」

  郭燕俠道:「那麼不談別處,只拿咱們『濟南』這家『龍威』鏢局來說,據宮老、祁老兩位每年回『南海』的稟報,『龍威鏢局』幾乎沒接什麼生意,每年都得貼進去不少銀子,這是實情吧?」

  諸明道:「是實情,大少,您看得見,咱們這家『龍威鏢局』,除了我和秀姑,還有就是石英跟幾個趟子手弟兄,照這種人手,能接什麼生意,真要是有生意,我也沒工夫天天跑『大明湖』釣魚去了。」

  這就對了。郭燕俠道:「憑咱們這種人手,這種生意,能跟『濟南府』的哪一家鏢局爭生意,會是哪一家鏢局的對手?」

  諸明兩眼一睜,道:「對呀,『八方鏢局』他們沒理由非開出價碼來買咱們的『龍威』不可,我怎麼就沒琢磨出來!」

  郭燕俠道:「所以我說這檔子事兒內情並不簡單,有蹊蹺。」

  諸明目閃奇光,道:「以大少看……」

  郭燕俠道:「十九是咱們『龍威』局已啟人動疑,如果真是這樣,『八方鏢局』就絕不是個簡單的鏢局。」

  諸明臉色一變:「大少是說滿虜……」

  郭燕俠道:「雖不中,也不遠了。」

  諸明冷笑一聲道:「好啊,主人的令諭: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。這麼些年來,咱們可以說是安安分分,秋毫未犯,沒想到他們竟先動起咱們來了。」

  郭燕俠淡淡道:「允禎的為人心性,咱們清楚,他坐上『正大光明殿』裏的那個位子,已經不少年了,這不少年裏,很夠他在他們內裏鏟除異己了。

  「如今『雍和宮』的密宗喇嘛盡為他所用,外有年羹堯、岳鍾琪統率重兵,這兩個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將才,尤其年羹堯,不但胸羅略韜,而且一身修為,允禎他認定自己羽翼已豐,根基穩固,當然是一雙殺手要往處伸了!」

  諸明冷笑道:「他要開始動咱們漢族世胄、先朝遺民了!」

  郭燕俠道:「諸叔,他們『八方鏢局』打咱們『龍威』的主意,這是什麼時候的事?」

  諸明道:「就是最近。」

  「去年祁老來的時候還沒有?」

  「沒有。」

  郭燕俠淡然一笑:「這麼說,我頭一個趕上了,郭燕俠何其榮幸,諸叔,麻煩您交代一下,從現在起,郭燕俠改稱燕俠,姓燕,單名一個俠字,算『龍威』局剛聘來的一個鏢頭。」

  諸明道:「是,大少,我懂!」

  郭燕俠道:「如果我不幸料中,他們就更不會善罷甘休,為了不增添他們的懷疑,咱們一動不如一靜,照我剛才說的,咱們等著,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」

  諸明恭應道:「是,大少!」

  話剛說到這兒,秀姑來了,說屋子已經收拾好了。

  秀姑這個姑娘,是諸明的獨生愛女,打小住在鏢局裏,生在這麼一個家裏,長在這麼一個環境裏,身體裏流的是乃父的血,加上十幾年耳濡目染,她應該十足的江湖女兒風,剛強、豪爽而大方,可是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,她只一見郭燕俠,總是嬌靨泛紅,微偏螓首羞答答的,連眼皮兒都不敢高抬。

  只是,郭燕俠沒在意,諸明也沒往眼裏去,兩個人說著話就往後去了。

  宮弼跟祁英每年來「龍威」住的那間屋,就在後院西北,坐落在畫廊盡頭,一片林木之中,單獨的一間,枝葉遮蔭,不但涼快,而且幽靜。

  郭燕俠頭一回來,只覺得屋裏收拾得窗明几淨,點塵不染,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。

  諸明可就不了,一進屋兩眼就瞪得老大,還沒細看就叫了起來:「丫頭,你可真是個勢利眼,收拾得跟宮老、祁老來住的時候就不一樣。」

  秀姑低著頭輕聲道:「你瞎說,哪有什麼不一樣嘛?」

  她是這麼說,等諸明帶著郭燕俠走過外頭的小客廳,到了裏間掀起簾子一看,諸明他又叫了起來:「說你勢利眼,你還不承認,看,不是把你新做的全套被子、褥子都搬來了麼。」

  可不,郭燕俠看得見,床上除了紗帳玉鉤之外,枕繡鴛鴦,被翻紅浪,可不全都是新的。

  他轉眼望秀姑,碰上的是一雙包含太多、令人心悸的目光,然後秀姑她紅泛雪白耳根,很快低下了頭,使得他心頭為之一震,忙道:「謝謝秀姑妹妹。」

  就不知道諸明覺察了什麼沒有,只聽他道:「大少幹嗎老跟她客氣,還不是應該的,大少歇息吧,我晚一點兒再過來。」

  他帶著秀姑走了,秀姑到走都沒抬起頭來。

  還是真想歇會兒,從「嶗山」一口氣趕到「濟南」,修為好,人不累,可是在「南天門」為等日出,一夜沒合眼,

  人總免不了有點兒乏。

  一路上僕僕風塵,得洗把臉,架子上,發亮的銅盆。水早打好了,連手巾都是新的,雪白的手巾,一角還繡著幾朵小碎紅花兒,洗臉水裏不知道擱了什麼,還香香的。

  郭燕俠他有一陣異樣的感受,可是洗過臉,和衣躺上了床,腦海裏浮現的不是秀姑那令人心悸的眼神,也不是身周這些新東西,而是「嶗山」「南天門」上那位風華絕代,國色天香的美道姑。

  不過,那也只是在腦海裏浮現而已,他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消失的,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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