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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这儿是一处海边,一边是海,一边是几块陡势如削的峭壁,峭壁上长满了青苔,滑不留手,猿猱难渡。

  如果有人站在峭壁顶端,居高临下,举目四望,他会发现,除了那水天一色,无垠的大海之外,在视线以内,看不见一点人烟,也就是说,这是一处迹罕至的海边。

  而,如今,就在这人迹罕至的海边,峭壁底下,却停泊着一艘双桅大船。

  船停泊在峭壁下,即便有人从陆上远处望过来,几块奇陡如峭的峭壁挡着,也绝看不见这艘大船,就连船桅也看不见。

  这是谁家的船,不在码头停靠,泊在这儿干什么?而且,从船头到船尾,寂静空荡,看不见一个人影,听不见一点声息。

  要有声息,只有一种,那就是海浪拍石,雪白的浪花翻腾外,所发出的哗哗声。

  船上是看不见人,可是这时候峭壁顶端却出现了一个人,一个年轻人,身材颀长,一袭长衫,俊逸而潇洒。

  他在峭壁顶端几乎没停留,只往下看了一眼,便飞身下跃,衣衫飘飘,直落在那艘双桅大船之上。

  谁说船上没人?俊逸潇洒年轻人甫落在船上,船舱重帘猛掀,一个人影疾如鹰隼扑了出来,一阵风似的卷向俊逸潇洒年轻人。

  只听俊逸年轻人淡然轻喝:“是我!”

  那个人影硬生生收住扑势,影定人现,又是一个精壮年轻人,只见他目光凝注处立即神色一肃,恭谨躬身:“大少!”

  来的这俊逸潇洒年轻人,不是郭燕侠是谁?

  纪刚铁定回京去了,要找纪刚该上京里去,郭燕侠他跑到这个地方的这艘双桅大船上来干什么?

  看精壮年轻人的神色,听精壮年轻人称呼,显然这艘双桅大船是他南海郭家的。

  南海郭家,“无玷玉龙”接“海皇帝”衣钵,称“南海王”纵横七海,有这么区区一艘双桅大船,应该算不了什么?

  可是,重帘一掀,船舱里又出来个人,一个英武中年人,赫然是诸明。

  郭燕侠叫了一声:“诸叔!”

  诸明微欠身,也叫了一声:“大少!”

  郭燕侠接着道:“鱼壳跟吕家遗孤,我没有接来,他们让关叔接走了……”

  诸明神色平静,毫无惊异色,道:“大少,有什么话舱里说去吧。”

  郭燕侠道:“我不进去了,我还有事,马上得走……”

  诸明仍然神色平静,毫无惊异之色,没说话。

  郭燕侠接着说道:“我也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回去,你们先走吧,我得赶到京里去一趟,我知道有违老人家的禁令,可是我万得不已,请诸步先代我禀知老人家一声,回去以后,我甘愿领受惩罚。”

  诸明道:“大少,事关老人家的禁令,我恐怕说不上话。”

  似乎,诸明不敢,也不愿意帮这个忙。

  诸明不是这个样儿的,绝不是。

  凡郭家人,任何一个也绝不是这个样儿。

  郭燕侠一怔,一时没说出话来。

  忽然,诸明那儿笑了,笑着说了话:“不过大少不用担心,这儿有封有关人士给老人家的一封信,只要老人家看了这封信,准保大少一点事儿也没有。”

  随话,他探怀摸出了一封信,封了口,信封上写的字,可清清楚楚的看得见,写的是“烦带陈,怀兄亲启,关托”。

  郭燕侠懂,凡是郭家人,一看都懂。

  这就够了。

  郭燕侠一怔,忍不住一阵惊喜:“关叔来过了,什么时候来的?”

  诸明道:“昨儿个。”

  郭燕侠忍不住也为之一阵激动:“关叔太周到,太照顾我们做小辈的了……”话锋微顿,难忍惊喜,接着:“诸叔,我走了,到时候我会让人连络派船接我。”

  话落,没容诸明再说话,长身而起,破空直上,在峭壁顶端微一沾足,腾身飞起,飞射不见。

  诸明从高外收回目光,含笑将那封信收回怀中,向着那精壮年轻人道:“咱们走!”

  精壮年轻人躬身恭应:“是!”

  ***

  六人六骑,两前四后,铁蹄翻飞,卷起一地尘土,驰进了“永定门”。

  人,前两位,一位中年人,一位年轻人,一般的气度高华,英武俊逸;后四个,则是四个英武精壮之气逼人,腰悬长剑的中年人,六匹座骑,也是清一色的蒙古种健马。

  守城的小武官跟兵勇们,看都没敢看,还真都没有敢看,不见他们一个个都躬身哈腰低下了头。

  倒不是因为人是英豪马如龙,天子脚下,京城重地,越是人是英豪马如龙,越是扎眼,越得留意。

  而是因为这六人六骑,是神力傅侯、翎贝子还有傅威侯的四名贴身护卫。

  傅威侯朝廷重臣,柱石虎将,统禁军、领帝都铁骑,坐镇京畿,威慑天下,京里的升斗小民都没有不认识的,何况是吃粮拿俸的?

  六人六骑由“永定门”而“正阳门”,进了内城,六人六骑分开了,四护卫贝子爷回了侯府,傅威侯则单骑直驰“紫禁城”。

  傅侯是奉密旨出京,如今既然回了京,理所当然立即进宫覆旨,覆旨是机要公事,是他一个人的事,当然不能让贝子爷跟四护卫随行。

  傅侯不但单骑直驰“紫禁城”,而且骑着马径直进了“紫禁城”,只因为,傅侯是特准紫禁城骑马。

  这里健骑铁蹄敲在石板路上“得”“得”响,那里早惊动了大内,一名御前侍卫班领,飞步进了御书房。

  御书房里,三个人,一个坐着,两个站着。

  坐着的那位,是个中年人,穿一身黄袍,尽管坐着,仍然可以看得出,他有着一副颀长的身材,看上去显得颇为英挺,那颀长的身躯里,隐透着华贵气度,不怒而威,隐隐慑人。只是,他长眉细目,眉于间透着一股阴鸷之气,看他一眼,或者是让他看一眼,胆小一点的,直能打心底里哆嗦,不寒而栗。

  站着的两个,一个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,穿的是长袍马褂,身材瘦削,鹞眼鹰鼻,留着稀疏的几根小胡子,一看就知道是个深具城府的,甚工心计的人物。

  那另一个人,不是别人,赫然竟是纪刚。

  瘦老头儿两手互握,交叉在小腹前,站的姿态颇为随便。纪刚可却是神色恭谨,垂手而立。

  那名御前侍卫班领进了御书房,立即拜伏在地:“神力侯爷进宫见驾!”

  瘦老头儿微一怔:“他倒挺快的。”

  黄袍中年人神色平静,脸上没有一点表情:“傅侯人呢?”

  那御前侍卫班领道:“回皇上的话,侯爷已经进了‘乾清宫’了。”

  皇上?那当然就是当年的四阿哥,雍亲王允祯,如今的雍正皇帝了。

  黄袍中年人道:“知道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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