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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


  「胡說!」康親王道:「沒見著我哪來這麼大恨?我看他一定是另有圖謀。」

  「對了!」白胖總管拍了一下巴掌,道:「是因為您不讓他跟格格見面,他心裏記恨,所以才……」

  康親王點頭道:「嗯!這倒有可能。」

  白胖總管道:「要是這樣的話,那個郭懷,他就不會來真的。」

  康親王道:「你懂什麼?他來的這一手,可真可假,要是順他的心,稱他的意,他當然不會來真的,要不然的話,也就很可能心狠手辣,翻臉無情。」

  白胖總管道:「不要緊,王爺,解鈴還得繫鈴人,這件事兒只要請格格出面跟他說一聲。」

  康親王怒喝道:「閉上你的嘴,你把你們格格當什麼人了?她是堂堂的和碩格格,皇族親貴,金枝玉葉。姓郭的他是什麼東西?不過個江湖莠民,草莽匪寇,再說我也是大清朝的堂堂和碩親王,能就這麼衝他低頭?」

  白胖總管道:「王爺,奴才斗膽,您別忘了,您存進通記的這十幾萬兩銀子,都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錢啊!」

  康親王陰笑道:「姓郭的他就是看準了這一點,否則要他的命他也沒這麼大膽,可是說什麼我這堂堂的和碩親王也不能衝他低頭。」

  白胖總管道:「可是,王爺,姓郭的他如今是海威堂的頭兒,轄一個通記不說,還轄的有天津船幫,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啊?」

  康親王冷怒笑道:「也就是因為他有這麼點兒氣候,所以他才這麼大膽,就算他是當今江湖上的頭一個,他也得服王法,就算他再了不得,我也自有降服他的人。」

  白胖總管道:「您是說……」

  康親王道:「玉貝勒。」

  敢請他的王牌是這個主兒,也難怪,誰讓玉貝勒剛因解決天津方面的事建大功,獲得了頒賜的黃馬褂?

  白胖總管呆了一呆,點頭道:「對,奴才怎麼把這位貝勒爺忘了,只是,王爺,您怎麼跟貝勒爺他說啊?」

  說得是啊!能說是通記想吞他那不能讓外人知道的十幾萬兩銀子?

  康親王陰笑道:「我自有主意,我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這步棋,你現在就給我跑一趟通記,先聽聽他們怎麼說。」

  白胖總管一怔,也一驚:「怎麼?王爺,現在就……」

  「不現在去,還等什麼時候?」

  「您是讓奴才一個人兒……」

  「不你一個人去,難道還讓我派大隊護衛、親兵護著你去?沒用的東西,還不快給我滾去?」

  白胖總管二話沒敢多說,恭應聲中,連忙退了出去。

  康親王這才又想起了他的愛女,一跺腳,也出了書房。

  康親王府有的是馬車,可是馬車還輪不到由胖總管坐,弄匹馬代步,又嫌不夠那個氣派,所以,白胖總管他弄了頂軟轎直出「正陽門」。

  海威堂就在「正陽門」外,他沒敢直上海威堂,捨近求遠,奔了通記。

  到了通記,連宮弼都沒見著,見他的是如今通記的掌櫃祁英。

  奈何,見祁英是白見,祁英以什麼都不敢做主為由,讓他上海威堂見他們主人。

  白胖總管代表的康親王府,無論有理沒理,總該是硬的一方,可是,白胖總管他偏偏軟得連腰都直不起來,只有乖乖的聽話,只有硬著頭皮又去了海威堂。

  他還在半途呢!通記的信兒已經送到了海威堂,等他到了海威堂,提著心、吊著膽、賠著滿臉笑,煩請通報,求見郭懷,卻仍沒能見著郭懷,見他的是「活財神」宮弼。

  宮弼很客氣,大廳接待,奉上香茗,卻只有兩句話,康親王府存在通記的那些銀子,可有,可沒有,有沒有只在康親王,讓他跟海威堂的主人見上一面。

  如此而已,就這麼一個條件。

  白胖總管心也不提了,膽也不吊了,坐著軟轎飛也似的回了康親王府。

  康親王跟福晉,正在後頭照顧愛女,看召來的名醫為愛女診治,一聽說總管回來了,又丟下愛女趕了出來。書房裏碰面,白胖總管一五一十據實稟報,認定通記是以那十幾萬兩不足與外人道的銀子作為要脅後,康親王氣得七竅生煙,可是沒奈何,為了那十幾萬兩不能聲張的銀子,只好答允見郭懷。

  他心裏打定了這麼個主意,只要郭懷不是為他那金枝玉葉、貴為皇族的愛女,別的事,衝著那十幾萬兩銀子,都好辦,否則,他只有動用那張王牌。

  這是萬不得已,不到最後關頭,他絕不願讓任何一個人知道,他有十幾萬兩銀子的私蓄存在通記,苦就苦在這一點。

  白胖總管銜命而去,坐著軟轎再度到了海威堂。

  沒多大工夫,一頂軟轎在前,一輛雙套馬車在後抵達了康親王府。

  軟轎裏出來的是總管,馬車裏下來的是郭懷,後者,因為王爺的拒見剛走不久,站門的個個莫名其妙,可卻沒一個敢問。

  廳裏見客,康親王早就吩咐過了,除了總管,任何人不得近大廳,否則府規議處。

  白胖總管把郭懷安置在大廳裏,然後又急急忙忙的去請來了康親王。

  愛女昏迷未醒,為著那十幾萬兩不能聲張的銀子,又不得不降尊紆貴,委屈自己跟這個江湖莠民姓郭的見面。康親王心裏是焦急、難受,外加極度的不是味兒,所以進廳的時候,臉色要多冷有多冷,要多難看有多難看。

  郭懷根本不理會這個,他裝沒看見,他一笑道:「到底還是見著王爺了,真不容易,其實,既有如今的非見不可,王爺又何必當初?」

  康親王心裏更不是味兒了,臉色也更難看了,可卻苦於不能發作,一方面是為了他的銀子,一方面也還真是為了他自己的安全。

  自己何等身分,犯得著跟這種亡命徒一般見識,招災惹禍?

  他也來個裝沒聽見,往下一坐,冰冷說道:「你現在已經見著我了,究竟是為什麼?說吧?」

  郭懷淡然一笑,也跟著落了座,坐下之後,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:「王爺儘管放心,我所以要見王爺,跟三格格毫無關聯,也就是說,我對三格格,只是感激她的仗義,感激她的關愛,別無他意,也從不敢奢望。」

  果真如此,那就好商量了。

  康親王還真放心了,心以為他那十幾萬兩銀子十九可以保住了,於是,不由的臉色也為之好看了些,語氣也沒那麼冷了:「那你是為什麼?」

  郭懷道:「王爺的這位總管……」

  康親王一怔,立即截口道:「不要緊,他是我的親信,我的事,無論大小,從不瞞他。」

  也是,總管還能不是親信?

  貴為和碩親王,要是沒個把親信,那豈不是什麼事都得自己來?

  郭懷臉上立即佈上了一層寒露,眉宇間也洋溢著逼人的煞威:「這件事,我只要提個頭,也許王爺就明白了,廿年前,王爺曾經路過南海……」

  康親王一怔,道:「南海?怎麼樣?」

  郭懷道:「難道王爺還不明白麼?」

  康親王要說話,可是他臉上陡然一變,急道:「南海?誰說我廿年前去過南海?我從沒有去過南海!」

  郭懷道:「王爺終於明白了,也終於想起來了。」

  康親王一下站了起來:「你這話什麼意思?我……」

  郭懷道:「王爺,你是位堂堂的和碩親王,皇族親貴,要是沒有十分的把握,我是不會找上你的。」

  康親王臉色變了,驚怒沉聲:「郭懷,你想幹什麼?我這堂堂的親王府,豈容你在此胡言亂語!」

  郭懷道:「王爺既然連我想幹什麼都不知道,何必吃這麼大驚,生這麼大氣?」

  「住口!」康親王驚怒喝道:「你簡直……榮奇,把他給我轟出去。」

  白胖總管榮奇恭應一聲,就要上前。

  郭懷站了起來:「不敢煩勞總管,我自己會走,只是,臨走之前我要問一聲,王爺是不打算要那十幾萬兩銀子了?」

  康親王怒笑道:「郭懷,你不要拿那十幾萬兩銀子要脅我,就憑你,我還不相信你能把我那十幾萬兩銀子吞掉。」

  「好!」

  郭懷一點頭道:「王爺既然有這麼一句話,那就夠了,不妨告訴王爺,憑我,如果想逼你供出全盤,那是易如反掌。可是我不能落個以民犯官之名,咱們一切循情理法辦,我會讓你乖乖的在我面前吐實,告辭!」

  他要走!

  「站住!」康親王喝道:「你想吞沒我在通記存的十幾萬兩銀子,這叫循情理法?」

  郭懷淡然已笑:「王爺,一個親王月俸幾何?你自己明白,那十幾萬兩銀子是怎麼來的,這就叫怎麼來,怎麼去,王爺要是不服氣,盡可以搬出王法來。」

  他轉身要走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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