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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


  收回目光,望手裏的信,只見那是個沒封口的雪白信封,幽香微透,好一筆字,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姑娘胡鳳樓手筆。

  郭懷的神情有點異樣,異樣得令人難以言喻,他輕輕抽出了信封裏的素箋,素箋上字跡行行,幽香更濃,他異樣的神情,也為之增添了三分。

  剛看完,宮弼蹩回來了,微一躬身,道:「稟少主,弟兄們來報,歐陽家三口已經放出來了。」

  郭懷臉上的異樣神情不見了,道:「傅玉翎放人放得相當快!」

  宮弼道:「稟少主,歐陽家三口沒回群義,直往南出城去了。」

  郭懷微微一怔:「想是不願再在京裏待下去了。」

  「看來她一家三口是不知道少主救了她們。」

  「不必讓她們知道。」

  郭懷微揚手裏的信,道:「胡姑娘派人送信,韓振天約我明天在他威遠鏢局見面。」

  宮粥雙眉微揚道:「胡姑娘顯然是還不放心。」

  「不!」

  郭懷道:「不放心的不是她,是韓振天自己。」

  一頓,道:「宮老,下令海無極。」

  宮弼恭應聲中躬下身去。

  ***

  雍王府後院,一間精雅的書房裏,四阿哥雍郡王正背負著雙手踱著步,人顯得有點急躁,雙眉微皺的眉宇間,隱透著陰鷙。

  書桌旁一張上置大紅錦墊的椅子上,則坐著一個鷂眼鷹鼻,留著幾根山羊鬍的瘦老頭兒,手裏把玩著一個精巧的象牙鼻煙壺,隔一會兒就弄出點兒鼻煙來,兩個指頭一沾,按在鼻子上猛吸一口。

  乍看,他似乎相當悠閒,正是雍郡王的智囊頭兒,也就是雍郡王的舅舅隆科多。

  這麼一間書房裏,好靜,好靜。

  可是長廊上傳來的一陣急促步履聲,打破了這份靜寂,隆科多挺腰凝神,雍郡王倏然停了步。急促步履聲到書房外停住,緊接著一個恭謹話聲響起:「稟王爺,年爺回府了。」

  雍郡王精神一振,震聲道:「人呢?」

  「回王爺,剛進門,正往後院來。」

  雍郡王道:「催他快一點兒。」

  恭應聲中,急促步履聲去了。

  雍郡王霍地轉過臉去:「舅舅,以您看……」

  隆科多微一搖頭:「那個人高深莫測,也不容易捉摸,我不敢說,還是等小年進來問他吧!」

  雍郡王目光一凝:「您……」

  「老四!」隆科多道:「我有這份兒自信,任何人逃不過我這雙老眼,可是唯獨那個人……」雙眉微一凝,接道:「來京的時候那麼一個人兒,一具行囊,簡直就像乍進城的鄉下佬。可是一夕之間,他能搖身一變成為號令通記錢莊跟天津船幫的海威堂主人,誰能相信?這個人太不簡單了!」

  雍郡王道:「您不是說,他一定有大來頭,跟通記、天津船幫,至少跟通記有淵源麼?」

  隆科多道:「那就夠不簡單的了,咱們遍尋記憶,遍尋所知,普天之下哪還有這麼大來頭的?能有這麼大來頭的早就死了。」

  雍郡王皺了眉,眉宇間那股子陰鷙之氣,立時盛了三分,也伸手按在了書桌上,看得出來,他那隻手用了很大的力:「論通記跟天津船幫在民間跟江湖上的勢力,他簡直就成了號令天下水旱兩路的一個王了,這麼年輕,怎麼可能,可偏偏他就是。」

  隆科多又吸了一下鼻煙,道:「別這樣,只小年說得他點了頭,為咱們效了力,他那個王,不就是你這於皇上的了麼?到那時候,他那個王,跟你這個萬乘之尊的王比,算得了什麼?」

  雍郡王雙眉一揚,霍地轉臉:「舅舅,您是說……」

  隆科多忙道:「老四,我可只是說要是這麼樣兒。」

  一陣雄健步履聲從長廊上傳了進來。

  隆科多忙往外一指,又道:「只這件事別指望我推斷,我是一點兒把握沒有,還是問他?聽他怎麼說吧!」

  雍郡王立即揚聲道:「小年,先說一聲,事情怎麼樣了?」

  沒聽見年羹堯答話,轉眼工夫,雄健步履聲已到了門口,年羹堯推門而入,微一欠身,這才道:「舅舅,四爺,羹堯有辱使命!」

  雍郡王猛一怔,不是手扶著桌子,差點兒沒站穩。

  隆科多也霍地站了起來:「是不是咱們去遲了一步?」

  雍郡王兩眼陰鷙奇光大盛,急前一步,震聲道:「小年,他讓他們哪一個拉去了?」

  年羹堯道:「四爺未免大小看咱們自己了,咱們拉不來的,誰也別想拉得動。」

  雍郡王神色微鬆:「這麼說……」

  「咱們去的最早,大阿哥跟八阿哥都親自去過,可是他們都沒能見著他,甚至沒敢在他那兒多等。」

  雍郡王道:「他為什麼?他有什麼理由?」

  年羹堯道:「四爺,很簡單,他無意於榮華富貴,不願意走這條路。」

  「那麼他幫我的忙,將來我另作酬謝。」

  「四爺,這話咱們說不出口,而且我剛說過,他根本不願意走這條路。」

  「就這麼簡單?」

  「就這麼簡單。」

  「小年,你說他是個奇才,許他是你眼裏唯一的英雄……」

  「四爺,他要不是個奇才,不是個英雄,也許還好辦點兒。」

  「他要不是奇才、不是英雄,我求他、要他幹什麼?」

  「四爺,真奇才、真英雄都難求。」

  只聽隆科多道:「我就擔心這樣,果不其然。」

  雍郡王道:「我該跟你一塊兒去。」

  「四爺,對他,誰去也沒用。」

  「你不該空手去。」

  「四爺,你一向知人,對他,兩字『真誠』勝過任何奇珍異寶。」

  隆科多道:「老四,現在埋怨什麼都沒用了!」

  雍郡王砰然一聲拍了桌子:「這樣的人,既不能為我所用,我也不能讓他為他們別個所用。」

  年羹堯道:「這您放心,他親口許諾,既不為雍王府效力,也絕不沾任何一個。」

  雍郡王目光一凝:「你信得過他?」

  年羹堯答得毫不猶豫:「對他,我願意拿性命擔保。」

  雍郡王兩眼陰鷙奇光一閃:「你信得過他,我卻不能拿儲位當賭注,說什麼,他這個人我不能留。」

  年羹堯道:「王爺,您要是執意非動他不可,我不敢攔,但是我請您置諸日後,而不是現在。」

  「為什麼是日後而不是現在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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