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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


  傅玉翎沒再看郭懷一眼,拉轉馬頭,帶著黑衣四壯漢,五人五騎直馳而去。

  郭懷聽見車裏姑娘臨去告訴他的那一聲了,望著如飛遠去的車馬出了一會神,他又邁步往前走了。

  傅玉翎磕馬抖韁,追到了馬車旁,跟馬車並排馳進,道:「你剛認識他?」

  車裏姑娘「嗯」了一聲。

  「他是幹什麼的?」

  「據他說,他走來京白手創業做以生意的。」

  「你是怎麼認識他的?」

  「就這麼路上碰見認識的,怎麼?」

  「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,把這種人當朋友?」

  「哪種人?這種人怎麼了?當然,他不及你這個皇族親貴的貝勒尊貴,可是別忘了,我也是個百姓。」

  「我不是這意思,他怎麼能跟你比,我是說……」

  「別跟我玩小心眼兒,也不過是個剛認識的朋友,我交朋友,用不著事先向你報告,請你允准吧?」

  傅玉翎的玉臉一紅:「你怎麼這麼說,我又怎麼敢,照你這麼一說,傅玉翎豈不成了心胸狹窄不能容物的賤丈夫?我只是覺得……」

  「你覺得怎麼樣?」

  「剛認識,對他,你所知一定不多,對吧?」

  「對。」

  「那麼可是在他說明原委之前,你怎麼能擔保他不是叛逆?」

  「他要真是叛逆,不可能跟你這個皇族貝勒面對面的站立!」

  傅玉翎一怔,雙眉陡揚,叫道:「你是說憑他?」

  車裏姑娘道:「真要動起手來,恐怕你未必奈何得了他。」

  傅玉翎叫道:「怎麼說,我你是怎麼了?」

  「我沒怎麼,我絕沒意思滅你的威風,可是你應該知道,更應該相信我的眼力。」

  傅玉翎臉色倏變,就要勒韁。

  只聽車裏姑娘道:「我只是這麼告訴你,並沒有意思激你折回去找他拼鬥,你這叫胸能容物?你是名滿天下的『神勇威武玉貝勒』。他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江湖人,就算你能勝他一招半式,又有什麼光彩?」

  一聽該話,傅玉翎要勒韁的手立即鬆了,他也沒吭氣兒。

  隨聽車裏姑娘又道:「你說的那事兒,究竟在什麼時候?」

  傅玉翎道:「明兒個。」

  「既是明兒個,你這麼急差人叫我回來幹什麼?」

  「難道說,我想早一點看見你這是罪過?」

  車裏姑娘沉默了。

  沉默了一下,又說道:「為什麼非得讓我回來?」

  「帖子上具名的你我都熟,不能不去,再說論身分,論聲望,咱們也都該去。」

  「帖子上具名的是誰?」

  「韓老。」

  「是他老人家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他老人家為什麼不直接下帖子給我?」

  「你人不在京裏,他怕知會不到你,所以帖子下到我那兒,讓我趕緊找你,把你接到京裏來,還不是一樣。」

  「到底是怎麼回事兒,你信裏也沒跟我說清楚。」

  「就像我信裏跟你說的,一個什麼『海威堂』擇吉開張,只知道這不但是京畿大事,而且震驚整個北六省,韓老具名出面,官家在這方面,我都得去道個賀,其他的就更不必說了,至於江湖道上三山五嶽的人物,那還不是全部到齊。」

  「這個『海威堂』,到底是個幹什麼的?」

  「這我就不知道了,我沒問。」

  「怎麼說,你沒問?」

  「既然是韓老具名出面,這個『海威堂』的分量可想而知,既然有這麼個分量,我還問什麼?」

  「你也真是,連『海威堂』究竟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,到時候咱們去道什麼賀?說什麼呀?」

  「這倒是,不過容易,事兒在明兒個,你今兒個先去見韓老,問個清楚不就行了麼?」

  車馬奔馳極速,說話間,北京城那宏偉的永定門已然在望。

  傅玉翎喝了聲:「去兩個。」

  四個黑衣壯漢裏,那前頭的兩人兩騎,應聲抖韁磕馬,駿馬長嘶聲中,他兩個分左右超越馬車,箭一般的直往永定門馳去。

  看得清楚,這當兒城門口守城的忙上了,排隊的排隊,趕行人的趕行人,等車馬到了城門口,閒雜人等已經被清乾淨了。

  帶班的一名武官領著頭,全都單膝跪地,不敢抬頭。

  傅玉翎看也沒看他們一眼,護著馬車馳進了城門,車馬往永定門大街,過珠市口入正陽門大街,然後拐「打磨廠」,在一家廣亮大門前停下。

  這是座大宅院,門頭老高,宏偉氣派,高高的石階上,站著四名身穿褲褂,打扮俐落的漢子。門頭上橫匾黑底金字,寫的是「威遠鏢局」。

  這「威遠鏢局」名副其實,可真是聲威遠播,在京裏的這座是總局,另外在北六省有三家,南七省三家,是分支,分由老鏢頭的六個兒子掌管主持,南七北六一十三省,提起「威遠鏢局」,要是有誰不知道,那是他老孤陋寡聞,老鏢頭韓振天,美號「金刀無敵」,掌中一柄九環厚背砍山金刀,一十二支響鈴金縹,曾經打遍大江南北。如今韓老鏢頭已屆六十高齡,掌中金刀依然威風不減,十二支響鈴金鏢也從沒失過手,真是威震江湖,望重武林,不僅是黑白兩道人人敬仰,就是官家,對他也有著一份無比的尊崇。

  韓老鏢頭膝下雖是七男一女,最小的兒子已經成家,只有小女兒還沒出嫁,京裏這座總局,就是由韓老鏢頭帶著小兒子、兒媳跟老婆愛女共同主持。

  說是說共同主持,其實局裏事務等於已交到兒子、媳婦手裏,老鏢頭樂得享享清福,憑一份威望坐鎮京城。至於最小的那位韓姑娘,畢竟是個姑娘家,平日只幫兄嫂料理一些局務,絕少拋頭露面出門行走。這麼浩浩蕩蕩一隊車馬,又是這麼顯赫尊貴的威武神勇玉貝勒護車,誰能不知道,誰能看不見?車馬還離鏢局老遠,通報就已如飛過去了。

  車馬剛抵鏢局門口,還沒停穩,四名漢子見禮之中,鏢局裏已迎出一男一女,年紀都在卅歲,男的魁偉英武,女的清秀端莊,正是老鎮頭的小兒子韓克威,兒媳趙玉茹。

  夫婦雙雙跟傅玉翎見禮,傅玉翎邊還禮,邊笑著道:「我把她接回來了,一回來她就要來給韓老請安,別人全不顧,真讓人心裏吃味兒!」

  七少夫人趙玉茹道:「貝勒爺幹嗎在這時候計較,來日方長呢!再說這兒總是她一半兒娘家,好歹貝勒爺您也得遷就點兒,是不是?」

  一句話聽得玉貝勒縱聲朗笑。

  車簾兒掀起,紫鵑、藍玲雙雙扶下了車裏姑娘。

  姑娘一出現,威遠鏢局門口就是一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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