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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七


  黄衣老人道:“你有什么事,夜来欲闯大内于前,又跑到玉泉‘静明园’来见我?”

  郭怀道:“草民自有万不得已之大事,否则不敢甘冒大不韪前来惊扰。”

  黄衣老人道:“既然是这样,你为什么远远站在湖心水中间,不到岸上近前来?”

  郭怀道:“就是为岸上那些位御前带对的大内侍卫。”

  黄衣老人道:“你敢于不惜面对我帝都铁骑,阻我漕运,难道会怕这些个大内侍卫?”

  郭怀道:“草民要是怕,也就不来了,草民此来,绝无恶意,是不愿因他们的误会逼得草民出手。”

  黄衣老人微点头:“既有不惜面对帝都铁骑之胆,我想你也不会把我这几个侍卫放在眼里,我也正想看看你,你只管近前来,我不让他们动手就是。”

  君无戏言,更不会有诈,这句话绝对可信。

  郭怀一声:“草民感谢!”

  他自称草民,也尊黄衣老人为君,但显然他却不愿过于恭顺,过分谦卑。

  人随声起,直上夜空,排波长虹似的一掠,话声一落,他人也同时落在岸边黄衣人的身前了。

  黄衣老人为之动容,脱口一声:“好高绝的轻功!”

  计名大内侍卫全都手抚刀柄,四十道目光紧盯着郭怀,一名大内侍卫沉喝道:“把剑放下!”

  黄衣老人抬了手:“轻功如此高绝,其他可想而知,对他来说,带不带剑都一样。”

  郭怀像没看见,向着黄衣老人微微欠身:“谢谢夸奖!”

  那名大内侍卫再次沉喝道:“大胆,见了圣驾,敢不跪拜?”

  黄衣老人一双凤目盯着郭怀,似乎在等着看他怎么做。

  而,郭怀,刚才是视若无睹,现在也听若无闻。

  那名大内侍卫暴喝:“找死!”

  暴喝声中,他闪身欲动。

  黄衣老人适时抬了手:“我答应过他,不让你们动手。”

  那名大内侍卫忙收势躬身:“喳!”

  黄衣老人凝目望郭怀:“普天之下,除了神力威侯,见君不行跪拜礼的,你是第一个。”

  郭怀道:“江湖草民,不懂这一套礼法,还请谅宥!”

  黄衣老人微微一笑:“好在我这个皇上也不太讲究这一套,尤其不跟江湖上的豪雄讲究。”

  不知道他是真宽厚,还是自找台阶。

  郭怀没说话。

  黄衣老人打量他,从头到脚,然后微点头:“主海威堂,领袖天津船帮跟通记钱庄,我以为你必然是身高丈余,膀三停,腰十围,巨灵也似个威猛壮汉,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个超拔不群的俊逸人物,把‘威武神勇玉贝勒’傅玉翎都比下去了。”

  提起玉贝勒,郭怀心里不由的一阵刺痛,但他还是欠了欠身:“谢谢您的夸奖。”

  黄衣老人道:“到底听见你一声‘您’了。”

  话锋微顿,接道:“玉贝勒刚派人传话这儿的侍卫们加强戒备,你就到了‘静明园’,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?是不是已经进过宫了?”

  郭怀道:“草民并没有进宫,玉贝勒跟胡姑娘今天大喜,草民不愿过于让他们伉俪为难。”

  黄衣老人一点头:“对,洞房花烛小登科,过于惊扰他们,那大煞风景,那么,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?”

  郭怀道:“还请允准草民不做回话。”

  黄在老人一笑点头:“可以,我不强你所难。”

  一顿,接道:“看见了你,我想起前不久你阻碍漕运的事,你要知道,从没人敢……”

  郭怀截口道:“草民知道,草民更知道,您大度宽容。”

  黄衣老人笑了,笑得很高兴,深深的看了郭怀一眼:“你很会说话,其实你说的是实情,那还真是我曲意宽容,要不然,我绝不信堂堂朝廷对付不了你一个江湖组织,可是我想到,那么一来,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,江湖人也总是我的百姓,再则,我也有点欣赏你的胆量,所以我一直想看看你。”

  郭怀道:“今夜,草民来见您了。”

  黄衣老人道:“可是那并不是因为你知道我想看你,而是因为你另有别的事,其实,也一样,总算让我看到你了。你要见我有什么事,现在可以说了。”

  郭怀道:“还请您先屏退左右。”

  黄衣老人微微一怔:“你有什么事,他们不能听的?”

  郭怀道:“草民这是为您着想。”

  黄衣老人又一怔:“怎么说?是为我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黄衣老人讶异凝目:“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……”

  郭怀道:“至少有一点您应该想得到,若是草民有恶意歹念,长剑早已出鞘刃血,敢说凭眼下这些大内侍卫,还阻挡不了。”

  黄衣老人深深一眼:“我已经见过你的轻功身法了,愿意不愿意再让我看看你的剑术?”

  显然,他多少还存点怀疑。

  郭怀他双眉微扬欠了身:“草民敢不敬遵!”

  话落,腾起,身已离地,长剑出鞘,微弱的月光下,只在一道寒光拖着一条白影,直射“裂帛湖”心,只见那“芙蓉暗礁”上微微一顿,随即又掉转方向射了回来,落在原地,来去疾若奔电,不过一转瞬间。影定人现,郭怀凝立不动,剑尖上挑着一朵大红芙蓉花,旋见他剑尖微颤,那朵芙蓉花倏然粉碎飘落,落地成一片花屑,紧接着,寒光一闪,长剑已入了鞘。

  廿名大内侍卫看呆了,他们个个一流高手大行家,焉能看不出这一手剑术的造诣?显然已到了身剑合一,御剑飞行境界。

  皇室人人习武,黄衣老人也不等闲,脱口道:“简直矫若游龙,玉龙,一条无玷玉龙,简直就是当世第一人。”

  郭怀泰然欠身:“谢谢您的夸奖。”

  黄衣老人抬了手:“你们可以退了。”

  廿名大内侍卫如大梦初醒,倏然定过了神,霍然而惊,那名大内侍卫上前半步,刚要说话。

  黄衣老人道:“你们在这儿有用么?”

  那名大内侍卫倏然闭上了嘴,一句话没说,带着另十几名大内侍卫曲膝一礼,然后低头哈腰退走了。

  黄衣老人看了郭怀左膀上殷红一片的血迹一眼:“凭你的修为,已经没人伤得了你了,你这伤是怎么来的?”

  郭怀心里又一阵刺痛,脸上却是一点也没带出来,他道:“草民伤在了傅夫人胡姑娘剑下。”

  黄衣老人道:“我知道胡凤楼是个奇女子,文武双修,堪称红粉班中博士,蛾眉队里状元,但是我不信她能伤得了你。”

  郭怀道:“事实上,草民确是伤在那位傅夫人胡姑娘剑下。”

  黄衣老人深深一眼:“一定有原因,你很为别人想,是不是?”

  郭怀道:“草民不敢那么说,更不敢承认。”

  黄衣老人又深深两眼,微微点头:“我说过不强你所难的,说你的来意吧!”

  郭怀双眉微扬,两眼闪过奇光:“草民来找您要一个人。”

  黄衣老人一怔:“怎么说,你是来你要找我要什么人?我身边又有谁?”

  郭怀截口道:“请您先听草民叙述一段往事。”

  黄衣老人道:“你说!”

  郭怀道:“廿年前,一对夫妇带着襁褓中的孩子乘船途经南海,一家三口请了一位镖师随行护卫。半途碰到一位当朝权贵,见妇人美色惊为天人,当即抢夺了那位妇人,杀了她的丈夫,那位妇人唯恐孩子受害,乃忍痛将她唯一的骨肉暗中投入海中飘浮,但求苍天垂怜,有他船经过,救起她的孩子,保全一条小命,为夫家留后。那个镖师在威迫利诱之下竟噤若寒蝉,或许真蒙苍天垂怜,或许那婴儿命大,随波飘流,未丧鱼腹。在肌肤砭裂,奄奄一息时被人救起,他的命是保住了,但是廿年后的今天,他不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,甚至连自己该姓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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