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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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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冷然道:“既是这样,我就更好说话了,我问你,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?” “朋友,红粉知己。” “朋友,红粉知己?” 姑娘冷笑道:“我都当不起,我看你是把我当成了你贝勒爷的小使,想让我怎么样,我就得怎么样,可惜胡凤楼天生一副硬骨头,我不受这个。” 傅玉翎脸上一阵白,一阵红,道:“凤楼,你何必闹意气?事关重大……” “对,事关重大!” 姑娘道:“事关重大那是朝廷,是官家的事,跟我这个民间女子无关。庙堂之上那么多文武贤能,难道就没一个能解决这件事的,让一个民间女子胡凤楼出面,会招天下百姓耻笑。我自知能鲜力薄,更不敢有辱贝勒爷你的威名,败坏了你的富贵荣华,所以我不能,也不敢答应。” 韩如兰突然道:“凤楼姐,你要是真不愿意去,我去,我去找他。” 这位姑娘,她可真是纯得可爱。 韩振天沉喝道:“丫头,你有多大的能耐?” 韩如兰秀眉双扬,道:“论能耐,我当然不能跟凤楼姐比,可是我自信在他那儿还能说得上话。” 这话,听得韩振天一怔,狐疑的一凝目光,还待再说。 姑娘胡凤楼开了口,她叫了一声:“义父!” 姑娘怜惜这位义妹,她不愿意让多一个人知道这位义妹的心事,尽管是这位义妹的生身之父老镖头韩振天,尤其是当着这位威武神勇玉贝勒傅玉翎。 因为这位义妹毫无心机,太纯真,也因为,这份情愫,目前毕竟只是属于这位义妹单方面的,将来开什么花,结什么果,还未卜可知。 情非孽,爱也不是罪,所以目前她不能不,也不忍不卫护这位义妹,所以她不让老镖头再问下去。 韩振天何许人,尽管他一时还没能悟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但他绝对知道,姑娘那一声“义父”是什么意思。对这位义女,他一向依倾,所以也就立即住口不言。 好在,这时候的傅玉翎没心情留意别的,他忍着、受着听完了姑娘的话,一双目光还是紧盯着姑娘,看也没看韩如兰一眼,他道:“凤楼……” 姑娘冷然道:“我希望你不要再说什么了,你原不认识郭怀,甚至也从没见过他,跟他谈不上有什么怨隙。他身为百姓,也绝不敢无故招惹你这位世代簪缨,出身权贵豪门的贝勒爷。你之所以打从第一面就看郭怀不顺眼,除了你那种心胸狭窄,加上娇纵惯了,目空一切的傲气使然之外,还有别的原因,这个原因,你知道,我明白,我姓胡,我是胡家的女儿,别说我对你从没承诺过什么,就算有,我也不是卖给你傅家,我不受你这个。我之所以不答应出面,一不是避嫌,二不是怕什么,我只是让你知道,我不是官家人,更不是内城里的那些可怜虫,没有义务,也不必巴结逢迎,你让干什么就唯恐稍迟的赶紧唯唯从命,你最好弄清楚这一点。” 姑娘这番话够人受的。 傅玉翎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胆气,他白里泛青着一张脸,陡然扬了双眉:“凤楼,你最好也明白,出我的本心,我也不愿让你出面去见郭怀。” 谁也没想到这位贝勒爷这当儿敢跟姑娘这么说话。 韩振天一怔一惊,就待拦姑娘。 而,姑娘胡凤楼已然霍地转过了脸:“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?” 傅玉翎道:“是我阿玛让我来找你,他老人家逼着我来找你。” 姑娘呆了一呆,脱口道:“老侯爷?” 傅玉翎突然间脸色一片怕人的煞白,颀长的身躯也泛起了颤抖,他道:“老人家说,只有你才能解决这件事。我也明白,出我本心,绝不愿让你出面。但是我身为人臣,不能不为朝廷着想,身为人子,也不能不听父命,凤楼,为了大清朝廷,为了不辱父命,我愿意给你下跪。” 贝勒爷他可是说来就来,话落,伸手撩袍,他就要往下跪。 姑娘她怎么着也不能受傅玉翎的这一跪,她急忙站起,惊喝道:“你敢?” 倒不是傅玉翎他还不敢不听姑娘的,而是姑娘这一声别人听来只是一声惊喝的惊喝,却震得傅玉翎血气上冲,跪势为之一顿。 只这么一顿工夫,姑娘紧接着道:“你只敢再往下跪,就是天揭下来也别想让我管。” 这一句话吓住了贝勒爷傅玉翎,同时他也听出了姑娘的话里话,那就是不往下跪,倒还有点儿希望。但是他话已出了口,膝也已经曲下了,总不能就这么自己再站起来。 韩振天不愧老于世故,他及时伸了手,看是拦,其实是扶:“贝勒爷,你怎么能跟凤楼来这个?” 傅玉翎趁势站直起来,一时间对这位老镖头好生感激。 他这里暗生感激,姑娘凤楼那里说了话,语气仍然冷,但已不像刚才那么硬人了:“认识你这么久,这是我头一回听你说话像个男人,但愿不是就这么一回,不为你大清朝廷,也不为你,只为老侯爷一句话,我上海威堂去见郭怀,这就去。” 韩振天猛一怔。 傅玉翎如释重负,一阵激动,额上见汗,但他的玉面之上,也闪过一阵抽搐,究竟内心是什么感受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 韩如兰急叫:“凤楼姐,我也去。” 姑娘凤楼已脱口道:“不,我一个人去见他。” 韩如兰一怔,一时没能说出话来。 姑娘凤楼为自己那一句,心头一阵猛跳,娇靥也一阵热。 还好,没人发现。 可惜,没人发现。 *** 一辆高篷单套马车,驰抵了前门外海威堂前。 赶车的是俏红菱,从车里下来的,是国色天香,风华绝代的姑娘胡凤楼。 她一个人下了车,没人扶,显见得她连紫鹃、蓝玲都没带。 海威堂门前仍然没人,可是当姑娘袅袅走进去之后,打从里头迎出了诸明跟贾亮。 一见是姑娘,两个人不由一怔。 姑娘微笑开了口:“胡凤楼求见宫老,在么?” “在,在,姑娘里边儿请!” 诸明、贾亮定过神,忙哈腰摆手往里让。 海威堂对谁都这么客气,这么周到,但是对姑娘胡凤楼的客气、周到,却比对别人来得真诚点儿。 一进院子,宫弼就迎了上来,他也有一份错愕跟诧异:“胡姑娘!” 姑娘含笑浅礼:“凤楼来得鲁莽,打扰宫老,还请谅宥!” 宫弼连忙答礼:“不敢,姑娘怎么这么说,凤驾莅临,海威堂为之增辉,请恐都请不到,欢迎都来不及。” 说着话,宫弼让客让进大厅,宾主落座,诸明、贾亮献上香茗。 姑娘没等“活财神”开口,头一句话便道:“以宫老的精明,不会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,请代为转奉一声,如果贵上也像对玉贝勒一样,我马上告辞,绝不强求。” 宫弼微怔之后,刚略一迟疑,厅外已响起了个清朗话声:“郭怀何敢!” 姑娘坐着没动,娇靥神色也十分平静。 宫弼却连忙站起,诸明、贾亮也为之神色一肃。 厅里,潇洒飘逸的走进了郭怀,姑娘美目中两道令人难以言喻的异采一闪而逝。 宫弼带诸明、贾亮迎前:“属下率诸明、贾亮见过主人。” 郭怀微抬手:“宫老少礼。” 转向姑娘抱了拳:“胡姑娘!” 姑娘座上欠身:“来得鲁莽,自知孟浪。” 郭怀道:“姑娘好说,我想说的话,宫老刚才已代我说过了,我再加一句,只姑娘愿意,海威堂任姑娘随时来去。” 姑娘微微一笑:“胡凤楼倍感荣宠。” 郭怀坐了下去,坐在了主位,他微一抬手:“宫老请坐!” 宫弼微一欠身,陪坐在一旁。 郭怀目光一凝,望姑娘:“我什么都料到了,可是没来到姑娘会到海威堂来。” 姑娘微微一笑:“我一向颇以料事的能耐自负,但是我没料到的,却比郭爷多了两样。” 郭怀轻“呃”一声道:“但不知是哪两样?” 姑娘两道清澈,深透目光直逼郭怀:“一是天津船帮归附海威堂,二是郭爷进了海威堂,三是郭爷一夕之间成了海威堂的主人。” 郭怀有意无意避开了姑娘那双几乎能看透任何人的目光,淡然一笑,没说话。 姑娘紧接着道:“宫老知道我的来意,郭爷当不会不知道。” 郭怀目光忽凝,姑娘紧接着又是一句:“我一不是为大清朝廷,二不是为玉贝勒,我为的只是神力老侯爷的一句话。” 郭怀神情一震:“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,众所周知,姑娘是那位贝勒爷的红粉知己。” 姑娘淡淡一笑道:“也只是朋友而已,郭爷许我海威堂任意来去,不也是把我当成朋友么?” 郭怀神情再震,忙避开了姑娘的目光,道:“遍数北京城,姑娘是那个圈子里唯一把郭怀当朋友的人。” 姑娘道:“郭爷,胡凤楼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,要说那个圈子里,把郭爷你当朋友的,应该另有两位,一个是康亲王府的三格格,一个则是韩老镖头的爱女,如兰姑娘。” 郭怀神情三度震动,他像没听见,也没接话,道:“既然姑娘芳驾亲临,说什么郭怀也要看姑娘金面。” 姑娘没有惊异,没有激动,平静的道:“郭爷,胡凤楼感激!” 郭怀道:“郭怀不敢当,有些事,也要请姑娘玉成。” 姑娘道:“立即释放欧阳家三口?” “还有,我要韩老镖头单独跟我见一面。” 姑娘呆了一呆,道:“曾记得郭爷刚才说,我来,是郭爷你唯一没想到的事?” 郭怀道:“不错。” 姑娘道:“不,现在我却以为,我来,原也在郭爷你意料之中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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