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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韩如兰把她这位凤楼姐当神,凡事她从不瞒她这位凤楼姐,于是,她把去找郭怀的原因和经过,从头到尾说了一遍。

  她这一番叙述,听得姑娘胡凤楼心神为之连连震动,几乎连坐都坐不稳,但凤楼姑娘毕竟超人,她不但忍住了,而且脸上一点没带出来,表面上没动一点声色。

  只听韩如兰又道:“凤楼姐,我怎么会,我简直恨自己,恨不得拧自己两把,咬下自己一块肉来,你说,那个郭怀,他是不是会使什么邪法儿。”

  相处了这么久,凤楼知道这位义妹是真不懂,而不是故意作态。

  就因为知道她是真不懂,几乎不想为她做任何解说,似乎知道,但又不能承认为什么对这位义妹会有这种意念!

  剎时间,简直处于极度的矛盾中。

  可是最后,望着那张带着企求,渴望解答的娇靥,她还是心软了。

  这位义妹所以不找别人而找她,那是出自真挚的信任,既然如此,她可怎么能不为她解说,让她懂。

  她微笑,有点勉强的微笑摇了头:“不是,如兰,那个郭怀,他不会任何邪法儿。”

  韩如兰娇靥上浮现恨意,几乎咬牙切齿的道:“那就是我太软弱,太窝囊。”

  凤楼姑娘又摇了头:“也不是。”

  韩如兰一怔:“也不是?”

  “你自问是软弱窝囊的人么?”

  “我绝不承认。”

  “这不就是了么!”

  “什么这不就是了么?凤楼姐,这也不是,那也不是,那为什么我一看见他就……我刚已经告诉过你了,我都没脸再说第二回了。”

  “如兰,那是因为你不忍,你心软了!”

  韩如兰叫道:“我会对他不忍,对他心软?眼前他就要对付咱们威远镖局,我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一顿,甚至给他两个嘴巴,我怎么会对他不忍,对他心软?”

  “会!”

  姑娘胡凤楼道:“女儿家,到了你我这个年岁,会对某一个人不忍,会对某一个人心软。”

  “凤楼姐,为什么非要到你我这个年龄才会,为什么会对某一个人你说这某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?”

  姑娘胡凤楼只觉这位义妹不懂的可怜,要不是因为彼此相处久,太知道这位义妹,她简直会认为她是在装作,假得让人受不了,让人厌恶。

  事实上,她知道,这位义妹自小娇宠惯了,也任性惯了,从来没机会去接触,从来没机会去懂,虽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却还保持着小女孩儿的天真无邪,尽管她经常看到些什么,听到些什么。

  但是,一旦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,她却如置身雾里,一片茫然。

  胡凤楼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,带着几分怜爱的道:“我说的某一个人,是你喜欢的人,也只有到了你我这样年龄才开始懂。”

  韩如兰猛然睁大了一双美目,叫道:“凤楼姐,你是说……”

  姑娘凤楼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,道:“傻姑娘,情愫动了,你喜欢上他了!”

  韩如兰像突然间受了莫大的惊吓,娇靥由红转白,连连后退:“不、不”声中,也猛然抽回了握在胡凤楼手中的玉手。

  姑娘凤楼坐着没动,望着她微微一笑,道:“如兰,别忙着否认,试问自己看看,是不是?”

  韩如兰香唇启动,欲言又止,剎时间,娇靥通红,羞红都泛上了雪白的耳根,她低下了头,连娇躯都泛起轻颤。

  姑娘凤楼不禁为之爱怜,也为之不忍,她缓缓站起,伸出手搭上了韩如兰的香肩,柔声道:“别这样,如兰,记住凤楼姐的话,情非孽,爱也不是罪……”

  她话还没说完,韩如兰快得像一阵风,双手捂脸,转身奔了出去,也留下了一阵醉人的香风。

  姑娘凤楼呆了一呆,没追,也没叫,定过了神,缓转身望窗外,目光又落在那泓清澈的池水上。一剎那间,她思潮起伏,想了很多,多得让她心乱如麻。

  而最让她心神震颤的,那是她曾经矛盾,曾经不想为韩如兰解说,不想让韩如兰懂的那个意念。她不是韩加兰,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矛盾,那个意念,她曾经不愿意承认,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承认。她也知道,毕竟她曾经有过那种矛盾,那个意念,这是铁一般的事实。

  她的心神,再度为之震颤。

  一阵风过,楼下院子里,那本来平静、清澈的池水,泛起了波纹,而且波纹越来越大。

  ***

  玉贝勒一个人在书房里,面对着桌上的书,他今天竟一个字也看不下去。

  朱笔搁在笔架上,他沾了朱红却用不着。

  一个字都看不下去,还加什么眉批?

  心里烦、懊恼,从威远镖局回来,他烦、他懊恼到如今了。

  尽管烦,尽管懊恼,可是他心里很明白,姑娘凤楼,以前对他虽也若即若离,不假辞色,倒还好一点。可是自从京里来了那个郭怀后,就全变了,全不对了。

  他不愿意相信,因为不管论哪一样,那个郭怀绝不能跟他比。

  无如,他也明白,自从那个郭怀来京之后,全变了,全不对了,偏又是事实。

  想到这儿,他忍不住抓起那本书,砰然一声摔在地上。

  刚这么砰然一声,外头响起个恭谨话声:“禀贝勒爷……”

  玉贝勒他猛然站了起来,拍桌子叫道:“宫里的事让他们找老侯爷去,不必来烦我,去……”

  书房外沉默了下,然后那恭谨话声又起:“禀贝勒爷,是侍卫营二等班领姚子明有要事求见。”

  玉贝勒火儿熄了些,沉吟了下,才道:“让他送来!”

  “喳!”

  一声恭应之后,又一个话声响起:“卑职,二等班领姚子明告进!”

  玉贝勒双眉一扬:“叫你进来进来就是了,哪来那么多烦人啰嗦礼?”

  “喳!”

  外头一声胆怵心惊的恭应,低着头,垂着手,进来了穿戴整齐的侍卫营二等班领姚子明,几步趋前一甩袖子,趋前打下千去:“见过贝勒爷!”

  玉贝勒显然还有点不耐烦:“有什么话站起来说!”

  “谢贝勒爷!”

  姚子明站了起来,退三步垂手哈腰:“禀贝勒爷,查缉营接获密告,有叛逆藏匿京城,他们不敢轻举妄动,特地呈到了侍卫营,事关重大,卑职不敢怠慢,特来禀报,请贝勒爷定夺。”

  玉贝勒目光一凝:“叛逆藏在什么地方?”

  “回贝勒爷,据密告人说,叛逆藏在天桥口群义镖局。”

  玉贝勒神色猛一动,急道:“可知道叛逆姓什么?叫什么?”

  “回贝勒爷,据密告人说,群义镖局欧阳家一家三口都是叛逆。”

  玉贝勒微微一怔:“没一个姓郭的?”

  “回贝勒爷,没有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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