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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一


  她快,南宮黛也不慢,而且似乎也知道聖心加速了身法,她的身法比適才更疾。

  聖心在後忍不住叫道:「小黛,你可別讓我沒辦法向老菩薩交差。」

  她叫她的,南宮黛仍然充耳不聞,只見她凌波燕子一般地向著黝黑的群山裏撲去,轉眼間沒入了夜色裏。

  聖心慌了,猛提一口氣閃電一般地掠去,她的身法不可謂之不快,但卻仍嫌稍遲一步,等她到了山邊,山裏黝黑,夜色茫茫,已沒了南宮黛人影。

  聖心怔住了,有心再叫,空山有回音,怕驚動了那不該被驚動的,有心發嘯通知悟因神尼,又怕這一聲把司徒少青幾個也召了來,耽誤了正事。

  她真急了,一跺腳,閃身撲進山裏。

  ***

  南宮黛半開玩笑,半賭氣地撲進了山裏,然後一個勁兒地往上掠,往深處撲,她見後頭沒聲響,還以為聖心跟了來。

  那知跑了一會兒工夫,後頭仍然沒聲沒息,她這才發覺不對,等她忙剎住身法往後看時,除了一片茫茫的夜色外,什麼也看不見。

  左等等,右等等,仍不見聖心來,她這才知道聖心追她追丟了。

  看看置身處,高在半山,深度入山又有半里,四周黑黝黝的,一石一樹無不怕人,再加上那麼靜,真正能令人毛骨悚然,不寒而慄,她開始懊悔開這不該開的玩笑,賭這不須賭的氣了。

  可是轉念一想,自己名列「九龍」之上,一身所學僅次於「玉龍」,縱然是一個人,沒有聖心師姐為伴,又何懼之有,即使是置身龍澤虎穴,又怎麼樣。

  這一念,使得這位一身傲骨的「粉龍」那剛強的脾氣又抬了頭,她黛眉一揚,轉身往裏掠去。

  行行復行行,她沒算時間,沒辨方向,照她自己的估摸,這時候她入山至少要在五里之上。

  越走眼前越黑,那倒不是因為她越走越深的緣故,而是月影偏斜,月光被山峰擋住了,同時月影下落,那銀白的月光也漸漸的沒了。

  抬眼再看看四周,但見群峰環繞,高可摩天,樹海森森,草有人高,怪石嵯峨,到處皆是,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「北雁蕩」之中,也不知道周圍這些山是什麼山。

  就在這時候,她隱隱約約地瞥見在前方那森森的樹海中有光亮一閃。

  南宮黛心裏一跳,凝目再看,那森森樹海中又是光亮一閃,她確實地沒看錯,也明白那是燈光,所以一閃再閃,那是山風助枝葉,能將燈光時隱時現之故。

  此時此地,何來燈光?有燈光處便應有人。

  此時此地,又何來人?莫非是山居人家?莫非是……

  南宮黛猛然一陣心跳,略一思忖,閃身掠了過去,直撲那森森樹海。

  她進了那一片黝黑,陰森,深不知有幾許,闊不知有幾許的樹林中。

  樹林裏遍地枯枝敗葉,葛藤蔓延,草足有半人高,她摒息凝神,運氣護住周身穴道,慢慢地往裏挨進。

  近了,燈光越來越近,越近那燈光也就越明顯,越清晰,又往裏進了十多丈,她看得更清楚了。

  也就因為她看得更清楚了,使得她怔了一怔停了步。

  幾丈外,是這座樹林的盡頭,再過去,是一片寸草不留,砂石遍地的空地。

  這片空地緊挨著一塊高陡如削的山壁,就在那山壁下有一個足有兩人高的洞穴,這洞穴甚是寬敞,三四個人並肩都能走得進去。

  洞穴口上掛著一盞燈,她看見的那一閃再閃的燈光,就是這燈發出來的。

  洞穴裏還有燈,深有五六丈的洞穴,隔丈餘便是一盞燈,把洞穴裏照耀得纖毫畢現,因之,南宮黛也可以把洞穴裏的每個角落看得清清楚楚。

  這洞穴到底處有一個大拐彎,拐向左,左邊有燈光,也有人影晃動,似乎另有一個洞,可是由於洞穴一個大拐彎,使她無法看見拐過彎去那一邊的情形。

  這是什麼洞?又是什麼地方?

  ▼第二十七章 龍翔九霄

  有人住在這兒,而且大黑夜裏亮著燈,豈不怪異。

  南宮黛正在思忖,只見洞裏人影晃動,只聽洞裏步履響動,從那拐彎處拐過一個人來。

  這個人,是一個雞皮鶴髮的灰衣老婦人,看年紀,她至少在六十以上,瘦瘦的,老態龍鍾,走起路來顫巍巍,步履極其緩慢,還閉著一雙老眼,怕是個瞎子。

  一個瞎眼的老婦人怎會住在這種地方?

  南宮黛心中念轉,那灰衣老婦人已經到了洞口,她站在洞口凝神聽了聽,旋即,她自言自語地喃喃開了口:「這孩子辦個事就是這麼讓人操心著急,買藥一去這麼久,人都快沒氣了,他還不回來,真急死人,真急死人!」

  南宮黛明白了,老婦人不是一個人住在這兒,還有一個人,或許是他的兒子,或許是她的孫子,這個人出去買藥去了。

  為什麼買藥,洞裏有個人病了,或者是受了傷,正等著買藥回來治病療傷。

  快沒氣了,那麼這個人無論是病是傷,該都不輕。

  南宮黛正在想,那灰衣老婦人等人不著,轉身就要往回走,南宮黛忍不住就想出去,那知她身子剛一動,那已然轉過身的灰衣老婦人忽又轉了過來,只聽她道:「大虎,是你麼?」

  這灰衣老婦人好敏銳的聽覺,是了,大凡瞎了眼的人,眼不管用,耳朵卻是最敏銳的。

  「大虎,是你麼,怎麼不說話呀?」那灰衣老婦人又問了一聲,聽聽沒動靜,旋即又搖了頭:「大半是我聽錯了。唉,上了年紀了,究竟不中用了,這孩子,真是,一去這麼久,要再不回來,唉……」

  她又轉過了身。

  南宮黛忍不住了,騰身掠了出去,叫道:「老人家,請等等。」

  灰衣老婦人嚇了一跳,猛可裏轉回身來道:「你……你是誰?」

  南宮黛忙道:「老人家別怕,我是個迷了路的人。」

  她仔細打量老婦人,老婦人一雙老眼瞇著,沒瞎,那麼是上了年紀,老眼昏花了。

  灰衣老婦人瞇著眼上下打量了南宮黛一陣之後才道:「是位姑娘,真把我嚇了一跳,你這位姑娘怎麼會在山裏迷了路呀?」

  南宮黛道:「老人家,我進山是來找位朋友的,我有位朋友進了山。」

  灰衣老婦人「哦」地一聲忙道:「姑娘,那位朋友是男的還是……」

  南宮黛道:「老人家,我那位朋友是個男的。」

  灰衣老婦人忙道:「是個男的,那……不瞞姑娘說,一個時辰以前有個年輕人跑到這兒來突然躺下了,滿身是血,我一看敢情他受了傷,只不知道這位年輕人是不是姑娘的朋友。」

  南宮黛一聽這話,心為之一緊,剛要說話,那灰衣老婦人已然又道:「看姑娘大概是武林中人吧。」

  南宮黛忙點頭說道:「是的,老人家……」

  灰衣老婦人道:「我看那年輕人的打扮也像個武林人,姑娘那位朋友多大年紀,長相……唉,反正他人就在裏頭,姑娘還是請進來看看吧,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……」

  說著,她先轉身走了進去。

  南宮黛忙跟了進去,她心裏急得要命了,可是灰衣老婦人走路顫巍巍,步履緩慢,她也不好搶先,只得忍著陪著老婦人緩慢地往裏挨。

  一邊走,老婦人還一邊說話:「我有個兒子叫大虎,已經出山買藥去了,到現在還沒見人影兒,買回來的藥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呢,真是急死人。」

  頓了頓她又接道:「這個年輕人傷得很重,滿身是血,怪嚇人的,可是人家有難,有什麼法子,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,我可不是稀罕那什麼七級浮屠,救人命是應該的,再說那人年紀輕輕的,家裏不知道還有沒有大人,要是就這麼死在這荒山裏,那豈不……」

  一搖頭,接道:「唉!不說了,姑娘貴姓啊?」

  南宮黛越聽越著急,一聽問話沒來得及思索便答道:「老人家,我複姓南宮。」

  灰衣老婦人道:「原來是南宮姑娘,姓姑娘這姓的可不多啊!」

  好不容易地拐了彎,拐過彎,南宮黛看見了,眼前又是一個洞,洞裏有石榻石凳,可是石榻上沒鋪什麼,也不見爐灶炊具,不像個住家的地方。

  只是,那石榻上有個人面向裏躺著,身材頎長,穿一件白衣,不對,她記得皇甫「玉龍」穿的是一件黑衣,想到這,她心裏為之一鬆。

  就在這時候,老灰衣老婦人抬手指著石榻上白衣人道:「就是這位,南宮姑娘請看看是不是?」

  南宮黛還沒有說話,那石榻上白衣人翻身坐起轉了過來,南宮黛為之一怔,那裏是年輕人,分明是個清癯老者,這老者長眉鳳目好長相,只可惜眉宇間煞氣太重,目光也有點陰鷙。

  老頭兒硬說是年輕人,老眼昏花也不至於花到這個程度啊!

  再說,這老者分明好好兒的,那裏有什麼傷?

  南宮黛這裏心念轉動,那裏白衣老者已然開了口:「我當是那位南宮姑娘,原來是『粉龍』芳駕蒞臨,我說嘛,世上那來那麼多南宮姑娘,換個別人她也到不了這兒,更不敢到這兒來。」

  南宮黛入耳兩字「粉龍」,心頭為之一跳,當下說道:「閣下是?」

  那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道:「老夫有兩個名兒,南宮姑娘隨便叫那一個都行,頭一個是東門影,第二個是西門邪。」

  南宮黛心頭猛震,道:「你就是東門影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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