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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聖心兩眼微睜,道:「柳姑娘是說他可以以另一人的姿態出現。」

  南宮黛搖頭說道:「沒有這種說法,有什麼理由讓他拋棄『玉龍』兩字不用。」

  柳蘭黛道:「只因為那位假『玉龍』,手段高明得能亂真,使天下武林對『玉龍』的誤會太……」

  南宮黛搖頭說道:「這不是理由。」

  聖心道:「怎麼不是,連你都不齒他的作為。」

  南宮黛為之語塞,沒有說話。

  聖心轉望柳蘭黛問道:「柳姑娘確知皇甫『玉龍』是……」

  柳蘭黛忙道:「我只是推測,因為若說他躲著不出來,那太以不合常理。」

  聖心淡然一笑,旋即正色說道:「柳姑娘,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。」

  柳蘭黛自然懂這句話,她神情微微一震,卻裝了糊塗:「師父這話……」

  聖心道:「柳姑娘也是當世一位奇女子,聖心的話,柳姑娘不會不懂。」

  柳蘭黛沒說話,半晌她才說道:「兩位都見過他,南宮姑娘更錯過了機會。」

  聖心兩眼猛地一睜,南宮黛尖叫說道:「柳姑娘,你……你怎麼說?」

  柳蘭黛道:「我本來不該說的,可是南宮姑娘非等找著真『玉龍』,才請他為南宮姑娘祛毒,我若是不說,我那位黃大哥就是皇甫『玉龍』……」

  南宮黛道:「他……他……黃玉就是皇甫華?」

  柳蘭黛道:「黃玉二字乃是取一字皇甫之名,玉龍之玉。」

  「阿彌陀佛!」聖心驚喜而激動地道:「我說嘛,錯非是皇甫『玉龍』,當世之中還有誰具這高功智,還有誰能服諸龍,將霍冷香與溫嬌娜玩弄於股掌之上。」

  南宮黛臉色大變,道:「原來他就是皇甫華,原來他就是皇甫華。」

  聖心道:「師妹,咱們這回是看走眼了,真玉龍是找到了,人家還要為你祛毒,你還有什麼話說。」

  南宮黛冰冷說道:「有,怎麼沒有,皇甫華他竟敢戲弄我、欺負我。」

  聖心一怔說道:「你這話……人家何曾戲弄過你,欺負過你?」

  「怎麼沒有。」南宮黛道:「他明知道我要找他,他卻不告訴我他是誰,這不算戲弄,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,這不叫欺負。」

  聖心皺眉說道:「師妹,你怎麼還……」

  「還什麼?」南宮黛嬌靨煞白,道:「我寧死也不要他為我祛毒。」

  聖心道:「師妹,你這是……」

  南宮黛冷笑說道:「他皇甫華有什麼了不起,竟敢……我心意已決,等著毒性發作了,師姐不必再多說什麼。」

  柳蘭黛苦笑說道:「我不但沒能救成人,反而害了人,早知道這樣,說什麼我也不會說的,如今還落個黃大哥怪我。」

  聖心道:「柳姑娘,我很不安。」

  柳蘭黛道:「師父別這麼說,不安的是我,我真不明白南宮姑娘為什麼對我黃大哥偏見這麼深,像他這麼一位頂天立地,俠骨柔情的蓋世奇才……」

  南宮黛冷然說道:「聽柳姑娘的口氣,對皇甫華似乎很是敬佩。」

  柳蘭黛雙眉一揚道:「當然,論大,他是當世之最,論小,他是我柳蘭黛的恩人,我為什麼不該敬佩他,我這個人就是這樣,該我敬佩的人我一定敬佩,該我推崇的人,我也一定推崇。」

  南宮黛道:「柳姑娘這話什麼意思?」

  柳蘭黛道:「南宮姑娘,恕我大膽說一句不入耳的話,人不可沒脾氣,但咱們女兒家最可貴的是一個柔字,祗有柔才能剋剛。」

  南宮黛道:「我為什麼要柔,有必要對誰柔麼?」

  柳蘭黛道:「我不便說什麼,那要問南宮姑娘自己。」

  南宮黛嬌靨突然一紅道:「我就是這個樣子,永遠也改變不了。」

  柳蘭黛淡淡地笑了笑,沒說話。

  聖心向她遞過一個眼色,道:「她就是這麼一個脾氣,柳姑娘千萬別在意。」

  「柳蘭黛不會的,師父。」

  聖心道:「謝謝柳姑娘。」

  轉望南宮黛道:「師妹,天色不早了,咱們該走了。」

  南宮黛道:「我沒說不走。」

  聖心道:「師妹說咱們該上那兒去?」

  南宮黛道:「回去。」

  聖心為之一怔,道:「回去?」

  南宮黛道:「回『華嚴庵』去。」

  聖心道:「師妹不管老菩薩了,再說人人都在為衛道奔忙,流汗流血,咱們又豈能躲在『華嚴庵』享清福去。」

  南宮黛默然未語。

  聖心淡然一笑道:「跟我走吧,咱們找『忘憂谷』去,沿途也可以幫柳姑娘找找柳『青龍』。」

  一手拉起南宮黛一手拉起柳蘭黛,三人並肩向「血影禪院」大門走去。

  她三個出了「血影禪院」,「血影禪院」那大天井裏,直挺挺躺著已氣絕身亡多時的端木相眼睛突然動了一下。

  緊接著,他竟然翻身坐了起來,這豈不是驚世駭俗的怪事,中毒身死,氣絕多時的端木相竟然坐了起來。

  他坐在大天井裏皺著眉,偏著頭,似乎在想什麼事,沒多久,他突然陰陰一笑,站了起來。

  他剛站起,大殿裏傳出了個冰冷話聲:「端木相。」

  端木相想再躺下已經來不及了,陡然一驚,霍然挺身,低聲喝問道:「什麼人?」

  一點白光自大殿中射出,「叭」地一聲落在端木相腳前,那是一枚「玉龍」信符,端木相大吃一驚,忙道:「你是……」

  那冰冷話聲說道:「還問什麼。」

  端木相立即躬下身去道:「是主人。」

  那冰冷話聲說道:「你食言背信,我賜你不死,我對你不算薄吧。」

  端木相機伶一顫道:「端木相知罪,謝主人恩典。」

  「那倒不必。」那冰冷話聲說道:「我用這種奇妙的毒,總算瞞過了那個黃玉,倘若我換一種毒,你早就沒有命了,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饒你不死麼。」

  端木相道:「主人明示。」

  冰冷話聲說道:「我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。」

  端木相道:「謝主人。」

  冰冷話聲道:「不必謝我,倘你無功,我可要兩罪併一。」

  ▼第十九章 玉女洩秘

  端木相機伶一顫道:「我知道,主人儘管吩咐,端木相萬死不辭。」

  冰冷話聲道:「那就好,你可知道該怎麼做麼?」

  端木相道:「主人明示。」

  又一點白光自大殿中射出,直奔端木相胸前打到,端木相忙出雙手接住。

  只聽冰冷話聲說道:「你該做的盡在這張紙上,看過之後毀掉,然後趕忙離開這『血影禪院』去建你這樁奇功吧。」

  端木相應了一聲,忙低頭看手中紙條,只看了兩眼,他臉上就變了色,霍地抬頭說道:「主人是叫我……」倏地住口不言。

  而,大殿裏也沒有回音。

  端木相遲疑了一下,雙手一搓,紙條粉碎,然後他起身騰起,電一般地往「血影禪院」後射去。

  ***

  「水送山迎入富春,一川如血晚晴新。雲低晚渡帆來重,潮落寒沙鳥下頻。未必柳問無謝客,也應花裏有秦人。嚴光墓古清風在。不敢停撓更問津。」

  在風景中,代表江南風光,天地間最好的造物傑作,應首推富春江,這首詩就是晚唐詩人歌頌富春江的詩。

  富春江一帶可以代表江南水送山迎的曲折形勢。

  由桐廬溯遊而上一至逢德蘭溪、金華、江上風帆來往,清水魚蝦長游,最為寫逸。

  朝露夕暉,述不盡的煙雲奇彩,舟行其中,微波蕩漾,浪花四濺,峰迥路轉,時而水郭煙村,時而漁鶩寰影。

  遙望遠處水天相接,渾然一片,所謂「疑是山窮水盡已無路,忽而柳暗花明又一村」,曲曲折折,引人入勝。

  「富春江」為「錢塘江」的上游,又稱「新安江」,由皖南流入浙江,沿途匯合各支流,過杭州灣入海。

  其中又分段命名,在富陽之下的,才叫「富春江」。

  如今,在這風景如畫,詩人們大加吟詠的「富春江」畔,迎風綽立著三個人,衣袂飄飄,秀髮飛舞,一般風姿美若仙,那是南宮黛、聖心與柳蘭黛。

  她三個都迎風綽立,靜肅不動,似乎整個人都浸沉在眼前的如畫美景之中,一任江風擺動著衣袂、秀髮。

  老半天,忽聽聖心輕嘆一聲說道:「風煙俱淨,天水共色,瀉流飄蕩,任意東西,自富陽至桐廬,一旁是海,奇山異水,天下獨絕,水皆碧青,千丈見底,游魚細石,直視無礙,急湍似箭,猛浪若奔,無怪乎人均大加讚賞,這富春江色的確太美了。」

  南宮黛呆呆地望著江水出神,沒有答腔。

  柳蘭黛輕皺著一雙黛眉,狀若有無限心事,也沒有說話。

  聖心何等樣人,一眼就窺透了八分,當即含笑又道:「柳姑娘不必如此,相信你那位黃大哥會很快地找到柳『青龍』的。」

  柳蘭黛不便煞人風景,掃人興,黛眉微展,談笑說道:「謝謝師父,我知道,只是……」猶豫著沒說下去。

  聖心卻問道:「只是什麼?」

  柳蘭黛道:「咱們已經離開『嘉興』幾天了,休說『忘憂谷』所在仍在飄緲虛無之中,便連黃大哥的消息也沒有半點,會不會是找錯了方向,走錯了路。」

  聖心道:「這很難說,咱們原就不知道『忘憂谷』的所在,更不知道柳姑娘那位黃大哥是往何方向去。」

  柳蘭黛皺了皺黛眉,道:「那……」

  只見下游不遠處,一條小船搶流渡江,船頭上迎風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白衣客,柳蘭黛美睛一亮,急道:「師父快看,那是誰。」

  聖心忙循她所望望去,只一眼立即笑道:「真巧,說曹操,曹操就來了,那不是柳姑娘的那位黃大哥麼?」

  柳蘭黛揚手叫道:「黃大哥,黃大哥。」

  南宮黛被這三個字從沉思中驚醒,忙問道:「誰,柳姑娘叫誰?」

  柳蘭黛喜道:「我黃大哥啊,南宮姑娘快看,那不是他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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