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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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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美嬌娘道:「以往到『煙雨樓』去的人,總是帶著些東西,像酒菜、琴棋、筆墨,這兩天的客人,他們什麼東西都不帶。」 聖心失笑說道:「原來如此,姑娘,以往的那些客人都是雅人。」 那美嬌娘道:「兩位不也是雅人麼?」 聖心道:「怎見得我姐妹也是雅人?」 那美嬌娘道:「像剛才小師父說的那一段,我以前就聽人說過,那人是我們『嘉興』縣城裏有名的財主,小師父也能說那一段,足見小師父讀的書跟我們嘉興的財主一樣多,還有小師父跟這位姑娘長得都這麼美,跟月宮裏的嫦娥一樣。」 聖心笑道:「姑娘,能說那段『陶庵夢憶』的人,確讀過幾天書倒是真的,但長得好的人並不一定就是個雅人。」 那美嬌娘道:「那,像小師父跟這位姑娘,都跟天上的神仙一模樣,我划了這麼久的船,載過這麼多的客人,從沒有見過像兩位這麼美的人,以我看兩位一定是雅人。」 聖心還待再說,忽聽南宮黛道:「到了,閣下,別再說了。」 聖心轉過頭去一看,可不是麼,「煙雨樓」已在眼前,立即她笑了笑,沒再說話。 畫舫很快地靠了岸,泊船處是一個直伸向上的石階盡頭,石階兩旁立有一塊大石,碧波拍岸,水花濺石。 聖心跟南宮黛下船,拾級直上,聖心對那位美船娘很有好感,付的船資比該給的多了一倍。 走完石階,望向高處,迎面是一座碧瓦朱欄的八角小亭,四周修竹簌簌,花木扶疏,襯托得這地方有一種寧靜的美,小亭的名字起得好,叫「綠亭」。 這條青石小徑直通小亭,在小亭的那一邊有一條青石小徑往裏延伸,那就是說要往裏去必須得穿過這座八角綠亭,兩個人剛經過小亭,只聽一聲清朗吟聲傳了過來:「古木一樓寒,煙雨人間,笙歌天上;扁舟雙岸遠,鴛鴦何處,雲水當年。」 這是詠「煙雨樓」的一副名聯,出自名士之手,但如今卻不知出自何人之口,只覺吟聲鏗鏘,縈繞不絕。 聖心跟南宮黛訝然轉目,只見亭左一叢修竹後緩步轉出一人,灑脫、飄逸,卻是那位「虎丘」千人石上解毒邂逅的黃先生黃玉。 南宮黛跟聖心入目黃先生便是一怔。 黃先生他卻含笑走近,瀟灑有禮,舉手便是一拱:「南宮姑娘小師父別來無恙。」 南宮黛只覺此人神秘,也莫測高深,對他可沒生好感,她也把目光緊緊盯在黃先生那張白裏透黃,不堪恭維的臉上,沒說話。 聖心佛門高弟,不容失禮,當即合什微答一禮,道:「多謝施主,託施主多福,施主也好。」 黃先生含笑說道:「謝謝兩位。」 話鋒一轉,接道:「沒想到在這兒跟兩位不期而遇,兩位到『煙雨樓』來是探幽訪勝,抑或是……」 南宮黛突然說道:「如今這鴛鴦湖一帶,八方風雨齊會,五路高人雲集,隱隱蘊有殺機,閣下當知我姐妹沒那份閒情逸致。」 黃先生笑道:「南宮姑娘說得好,那麼兩位到『煙雨樓』來是……」 南宮黛道:「閣下又為什麼在此?」 黃先生道:「不敢瞞兩位,我也不想瞞兩位,我之所以在此,那是因為『檀香車』的車主在此。」 南宮黛道:「那麼我姐妹所以來此,也因為『檀香車』主在此。」 黃先生道:「我明白了,兩位是要找尋皇甫『玉龍』為南宮姑娘祛毒。」 南宮黛道:「這只是我姐妹此行目的之一,其實我姐妹是被人逼迫,不得不來,我以為這句話閣下該明白。」 黃先生訝然說道:「事實上我如丈二金剛,有摸不著頭緒之感,兩位一位是『粉龍』,一位是『華嚴庵』高弟,誰又敢逼迫兩位?」 聖心目光凝注,突然說道:「施主請恕我,可否容我問施主一句?」 黃先生雙目凝注聖心,道:「師父請隨便問。」 聖心道:「閣下也能據實回答?」 黃先生道:「師父有所垂問,焉敢言不盡實,師父請儘管問,我知無不言,言無不實就是。」 聖心道:「我先謝謝閣下,閣下的立場究竟如何?」 黃先生道:「師父是問……」 聖心道:「我不敢再問了。」 黃先生訝然說道:「師父怎又不願再問了?」 聖心道:「我剛問一句,施主就跟我裝糊塗,像這樣的回答豈會是知無不言,言無不實,所以我不敢再問。」 黃先生倏然而笑道:「師父好厲害,不敢假裝糊塗,我告訴師父,我腳踩在兩隻船上。」 南宮黛道:「你要知道,一個腳踩兩隻船的人,遠比那另一條船上的人招人痛恨、招人厭惡、招人蔑視麼?」 黃先生道:「我知道,姑娘就很痛恨我,無如我身不由主,欲罷不能,所以我只有這麼混下去了。」 南宮黛道:「閣下有罷的意思麼?」 黃先生道:「暫時還沒有。」 南宮黛道:「這就是嘍!」 黃先生道:「南宮姑娘我並不怕人痛恨厭惡。」 南宮黛道:「這麼說閣下是承認……」 黃先生道:「只承認腳踩在兩隻船上。」 南宮黛道:「你總沾上些邊兒,那有什麼兩樣。」 黃先生道:「在南宮姑娘眼中不一樣,我看都沒有什麼分別。」 南宮黛還待再說。 聖心已經接口說道:「就算施主腳踏在兩隻船上,我仍要告訴施主,家師現在難中。」 黃先生訝然說道:「神尼現在難中,師父,這話怎麼說?」 聖心道:「曾記得在『虎丘』千人石下,施主曾要我姐妹幫施主一個忙。」 黃先生道:「不錯,確有其事。」 聖心道:「我姐妹剛才在湖的北岸碰見了兩個人,一個是『壺中長醉客』公孫明,一個是『談笑狂客』司馬逸。」 黃先生兩眼一睜道:「公孫明是否被端木相賺了去?」 聖心道:「公孫明倒未被端木相賺去,卻被端木相制住穴道擄了去。」 黃先生道:「當是兩位揭穿了他,只是,既有兩位在,那端木相焉能擄得公孫明去?難道說端木相他……」 聖心道:「倒不是說端木相他有通天遁地之能,而是另一人,另一人及時出現,他以家師為脅,使得我姐妹眼睜睜地看著端木相擄走了公孫明。」 黃先生低聲說道:「另一人?師父,這另一人是誰?」 聖心搖頭說道:「不認識,是個面目陰鷙,但頗健朗的青衣老人。」 黃先生詫聲說道:「青衣老人?這是誰?我怎不知他們之中……」 抬眼凝目,道:「師父,那青衣老人怎麼說?如何以神尼脅迫兩位?」 聖心道:「他說家師現在他掌握之中。」 黃先生倏然一笑道:「恕我直言,只怕兩位上人之當,中人之詐了。」 聖心道:「施主以為我姐妹是三歲孩童嗎?」 黃先生一怔,忙說:「我不敢,那麼兩位怎會輕易相信……」 聖心道:「我姐妹是不得不信。」 黃先生詫異欲絕地道:「兩位是不得不信?為什麼?」 聖心道:「只因為他手裏握著一串家師從不離身的念珠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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