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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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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:「我老人家懶得起來,你要敢碰我老人家這葫蘆一指頭,這段仇就算結定了,我老人家一輩子跟你沒……」 「完」字未出,南宮黛一聲:「你看我敢不敢。」抬手一指向那隻酒葫蘆點了過去。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身形一震,叫道:「我的天,走眼了,這可不是尋常指力,玩笑不得。」 手一偏,葫蘆移動,躲開了南宮黛這似真還假的一指,翻身坐了起來,目中犀利寒芒直逼南宮黛。 南宮黛看得也一怔,她這裏一怔神,紅臉錦衣老人又叫道:「小姑娘……不,大姑娘,你這麼大了,叫你一聲大姑娘較為恰當,算你狠,摸著了我老人家的要害,我老人家如今已經起來了,別再動你那能要人命的水蔥般玉指了。」 南宮黛淡然說道:「起來了就好!」 紅臉錦衣老人道:「我老人家也得敢不起來呀……」 垂手往石下一指,道:「來,大姑娘,偏個勞,給我老人家把鞋穿上。」 南宮黛沒動,道:「閣下漢之黃石麼?」 紅臉錦衣老人道:「我老人家沒那麼大道行,也沒那麼大造化,我老人家只是當今一塊頑石。」 美比丘聖心倏然失笑。 南宮黛道:「那我也不敢自比子房。」 紅臉錦衣老人搖頭說道:「世道變了,如今的年輕人大不如當年,當年的年輕人可以胯下受辱,橋下拾履,如今的年輕人根本就不懂敬老尊賢,可悲啊!可嘆!恨只恨我老人家遲生這多年,奈何,算了,還是自己來吧。」 腳一揚,石下那隻鞋似有物牽引一般,突然跳了起來,正好套在紅臉錦衣老人的腳尖上。 美比丘聖心動容說道:「老人家好俊的內家真力。」 紅臉錦衣老人搖頭說道:「我這入土半截,終日抱著葫蘆酩酊,只在醉鄉裏尋人生無窮樂趣的老廢物,可不懂什麼內家真力,我只知道佛門弟子出家人確比塵世中人高一等,單這個禮字就非一般人所能及。」 美比丘聖心道:「老人家誇獎了。」 南宮黛冷冷說道:「敬人者人恒敬之,講禮也要看對什麼人,倘若倚老賣老,眼裏沒有年輕人,這種人大可不必敬之!」 紅臉錦衣老人醉眼一瞪,精芒外射,叫道:「哎呀呀,大姑娘,你竟敢當面……」 美比丘聖心截口說道:「老人家玩世不恭,遊戲風塵,分明當今之異人,既如此,請適可而止,容我作一番請教。」 紅臉錦衣老人微一搖頭晃腦,「嗯」,「嗯」連聲地道:「這句話雖然帶點刺,但大體上來說頗可我老人家之心,我老人家願意跟你談談,你問吧。」 美比丘聖心道:「容我先請教,老人家當今武林中那一位?」 紅臉錦衣老人道:「我老人家因長年酩酊,連自己的姓名也忘了,只記得有個與酒有關,還不算太難聽的號,叫『酒蟲醉鬼窩囊廢』!」 美比丘聖心淡然一笑道:「老人家,我一直謹守一個『禮』字,老人家你又怎好意思……」 紅臉錦衣老人雙目微睜,道:「怎麼,你以為我老人家是開玩笑?」 美比丘聖心道:「看老人家的人跟這身打扮,使我想起一人……」 紅臉錦衣老人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你想起誰來了?」 美比丘聖心道:「此人生平與酒結下不解緣,生平也無他好,唯許杜康為知己,遊戲風塵,玩世不恭,名列『九龍』之內……」 南宮黛神色一動,脫口說道:「原來是……」 紅臉錦衣老人哈哈大笑:「好眼力,我老人家人在混濁人世內,名排當今『九龍』中,正是申屠海,我老人家請教。」 美比丘聖心道:「不敢,『莫愁湖』畔,『華嚴庵』庵主門下聖心問候申屠『醉龍』。」 「醉龍」申屠海一躍下地,變色叫道:「你,你是悟因神尼的高足!」 美比丘聖心道:「申屠大俠照顧。」 申屠海怔了一怔,搖頭說道:「走眼了,今日是大大地走眼了,當著『華嚴庵』中高弟,申屠海竟然倚老賣老,裝瘋賣傻……」舉手一揖,道:「容我賠個罪!」 「聖心生平欽敬,仰慕已久,鄧尉幸遇,正感榮寵,申屠大俠這麼一來就要折煞聖心了。」 申屠海忽然面現喜色,道:「申屠海正愁勢單力薄,沒有幫手,不想『華嚴庵』高弟忽降,豈非天助『醉龍』,閣下可願幫我一個忙?」 美比丘聖心道:「申屠大俠只請吩咐,聖心當竭盡棉薄!」 申屠海道:「閣下聽見我適才說山裏有吃人精一事了。」 美比丘聖心點頭說道:「那應是申屠大俠有所指。」 申屠海道:「當然,子不語怪力亂神,清平世界,朗朗乾坤,那裏來的妖精?這幾個東西雖非妖精,但卻比那吃人的妖精更為可怕……」 美比丘聖心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申屠大俠,那是……」 申屠海道:「那青龍柳燕翎不知在何處擄來一個女子進了鄧尉,我心知他絕幹不出好事,正要跟進去一探究竟,不料『六異』中的二佛挾著一個矮胖老人隨後而至,跟進鄧尉,我聽得清楚,二佛是要奪柳燕翎擄來的女子,這一來倒使我為難了,一個青龍已使我得拚上百招,大耗真力,何況再加上二佛,我只得強自忍下躺在這兒等,過一會兒他們雙方拚個兩敗俱傷時,再進去救人……」 美比丘聖心靜聽至此,忍不住問道:「申屠大俠,他們進山多久了?」 申屠海道:「沒多久,還不到一盞熱茶工夫……」 美比丘聖心道:「那還來得及,事不宜遲,咱們快進去救人吧!」 申屠海一點頭道:「既然有了閣下這位幫手,我就不必再等了,走!」 一掄酒葫蘆,轉身馳了上去,足不沾地,好快。 美比丘聖心點頭說道:「『醉龍』一身修為不等閒,名排『九龍』之七,真是委曲了他。」 拉著南宮黛騰身跟了上去。 她兩個一個藝出「華嚴庵」悟因神尼,一個名排「九龍」之二,所學只比申屠海高,不比申屠海低,自然在轉眼間就追上了申屠海。 「醉龍」人雖老,爭強好勝之心不下年輕人,他是存心跟這位藝出「華嚴庵」的高弟一較腳程,所以他頭也沒回,腳底下較勁,一口真氣提起,身法比箭還快。 然而,一會兒工夫不到,他回了頭,只因為那兩位始終緊跟在他身後,不但未再多落後,甚至有能超前而不超前之勢,他眨眨一雙老眼,道:「閣下,這位是……」 美比丘聖心微微一笑道:「有幸跟申屠大俠並列『九龍』之內,她複姓南宮,單名一個黛字!」 申屠海猛然一怔,老臉通紅,叫道:「原來是『粉龍』芳駕……走眼,走眼,大走眼,羞煞,愧煞,申屠海這張老臉今後往那兒放……」 南宮黛含笑說道:「申屠大俠忒謙了。」 申屠海叫道:「南宮姑娘,有道是:『不知者不罪』,能放手時便放手,得饒人處且饒人,別提我了,今後我是再也不敢倚老賣老了。」 南宮黛笑了笑,沒說話。 申屠海卻「哈」地一聲又道:「一下子得兩位絕世高手為助,我醉龍還有何顧慮,有好戲看了,我非拔柳燕翎的鱗甲,打碎那兩個花和尚的光頭不可……」轉過頭去飛馳而上。 美比丘聖心忙道:「申屠大俠,可知道他們在何處麼?」 申屠海道:「反正就在這鄧尉山中……」 一語未了,只聽一聲金鐵交鳴異響傳了過來。 申屠海往左一指,道:「在這兒了。」身形忽折向左,沿一條羊腸小路往上馳去。 轉眼之間,他三人到了「司徒廟」前。 這「司徒廟」前,有一片不太大的平坦廣場,廣場邊緣上,頻臨斷崖種著四株虯龍蟠屈的合圍巨柏,這就是名聞天下的「清、奇、古、怪」四古柏。 如今在這「司徒廟」前的廣場上,兩邊對峙著五個人。 靠「司徒廟」門這一邊,盤膝而坐的正是青龍柳燕翎,他身後,倒臥著一個女子,上半身被柳燕翎擋著,看不見相貌。 柳燕翎的對面丈餘處,並肩站立著兩個出家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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