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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司馬逸適時說道:「『癲龍』閣下,邀約較癲論狂,是你我二人的事,不必旁涉他人,別生枝節。」

  東郭逸威態一斂,收回目光,道:「司馬狂客,你說得是,只是你的條件還沒有開出來。」

  司馬逸道:「我沒有任何條件,萬一承讓,只請你『癲龍』閣下照柬帖上所書,自消名號,永避於人後就行了。」

  黃先生猛然搖頭,道:「司馬兄,這樣豈不是太吃虧了?」

  東郭逸滿面狐疑地一點頭道:「誠然,事關重大,司馬狂客你要三思。」

  司馬逸道:「司馬逸做事向來不只三思,我話既出口,便如鼎似山……」

  東郭逸搖頭說道:「奈何東郭逸不願佔人便宜,這樣吧,你既不願要我阿嬌,只得輸的是我,我也追隨你身後做一名琴奴書僮就是。」

  黃先生道:「這倒使得。」

  司馬逸一點頭道:「好,你我就這麼一言為定。」

  東郭逸道:「一言出口,便如山似鼎,條件既已談妥,接下來就該說說這比試的方法,這方法很簡單,也只有一個,你我二人各自癲狂一番,然後請兩位仲裁加以評判,輸贏立即揭曉,承諾立即履行。」

  司馬逸點頭說道:「使得,但不知你我那一個先行癲狂……」

  東郭逸道:「論聲名,論身分,我該讓……」

  一句話激得司馬逸揚了眉,他道:「強賓不壓主,閣下投柬邀人,應是主人,請先行癲狂一番,司馬逸隨後勉力學步就是。」

  東郭逸雙目一睜,微現喜悅光芒,道:「怎麼,你要讓我先……」

  司馬逸點頭說道:「不錯,閣下只管先請。」

  東郭逸微一搖頭,道:「東郭逸自詡身分,向不佔人便宜,這樣吧,我先行癲狂一番,只要你司馬狂客照樣施為,也能照我來上這麼一番,我便立即低頭認輸,如何?」

  黃先生忙道:「司馬兄,事關重大,人家沒把握絕不會輕易作此許諾,這等於是一個圈套,你可千萬不能點頭。」

  他不說這話還好,至少司馬逸謙讓一番,如今一聽這話,這位一身傲骨的「談笑狂客」立即點了頭,道:「使得,『癲龍』閣下,你先請。」

  東郭逸笑了,笑的得意,還帶著點陰險,他抬眼一掃,微皺眉鋒說道:「天熱難耐,倘能赤裸裸地躍入『劍池』洗個澡,然後再返這千人石上靜臥乘涼,那該是人生一大快事。」

  司馬逸一怔,旋即恢復泰然安詳,他絕不信東郭逸敢在這虎丘之上褫衣脫褲,來個精光赤裸。

  黃先生卻皺了眉,道:「完了,司馬兄,他癲狂得下流,你是輸定了。」

  司馬逸聽若無聞,靜靜地看著東郭逸。

  東郭逸話落抬手,脫去了外面那件長衫。

  然後是文生巾、鞋子、襪子、內衣……

  司馬逸突然抬手說道:「『癲龍』閣下,夠下,司馬逸認輸就是。」

  東郭逸那褲子又在往下脫,紅衣女子坐在那兒泰然安詳,根本沒當回事,司馬逸有了這句話東郭逸立即停了手,紅衣女子香唇邊泛起了笑意。

  黃先生則失聲嘆道:「司馬兄,我為你扼腕……」

  東郭逸面含得意笑,一邊穿衣一邊說道:「司馬狂客,不,我該叫你一聲司馬逸,讓我告訴你一件事,休說這光天化日之下的虎丘劍池,便是當年『滇池』群英大會時,我也曾盡脫衣衫,精光地躍入『滇池』,當著天下男女群英洗過澡,你聽說過沒有。」

  司馬逸面如死灰,沒說話。

  紅衣女子嬌笑道:「這可是真的,你天生的皮厚嘛。」

  東郭逸笑道:「就憑這兩字皮厚,我簡真無往不利!」

  說話間他又穿好了衣裳,笑顧紅衣女子道:「司馬逸是我琴奴書僮,傳揚出去何只震盪宇內,從今後有人侍候好我了,阿嬌,帶著咱們的琴奴書僮走吧。」

  司馬逸俊面煞白,雙目微赤,他卻只輕嘆了聲。

  紅衣女子嬌媚一笑,轉望黃先生道:「還有這位黃先生呢。」

  東郭逸目中厲芒一閃,道:「你打算……」

  紅衣女子道:「琴奴書僮是你的,我想收個打水洗腳的侍奴。」

  東郭逸笑道:「他那有這等福分。」

  紅衣女子道:「我看他的福分不亞於你。」

  東郭逸嘿嘿窘笑道:「阿嬌,只怕這位扎手。」

  紅衣女子嬌媚一笑道:「只碰見我,百煉鋼我也能讓它化為繞指柔……」

  目光一凝,望著黃先生道:「你肯跟我去麼?」

  黃先生一笑說道:「固所願也,未敢求耳,只是怕只怕彼此同路!」

  紅衣女子微愕說道:「你這話……」

  黃先生淡然一笑道:「兩位可識得此物。」一翻腕,掌心上平托一物,是那枚「玉龍令」。

  紅衣女子臉色一變,脫口說道:「你是『檀香車』的……」

  黃先生笑道:「姑娘明白就好。」翻腕藏起了「玉龍令」。

  適時,司馬逸怒目而視:「原來你也是……」

  黃先生笑道:「司馬兄原諒,我要不幫幫腔,你怎會輕易上鉤。」

  司馬逸鳳目暴睜,道:「司馬逸一時不察,竟墜入……」

  黃先生道:「墜入什麼,司馬兄輸得有話說了,這是最公平比試,人家敢盡脫衣衫,你就不敢,你自己低頭認輸還能怪誰。」

  司馬逸怒叱一聲,閃身欲撲,而旋即,他又頹然收斂,仰天悲嘆,道:「不錯,這是最公平的比試,只是……令人好恨……」

  黃先生笑道:「別恨了,十奇已收其一,真要談恨的話,往後去恨事正多,司馬兄再慢慢恨吧!」

  司馬逸身形暴顫,垂首不語。

  東郭逸目注黃先生,滿面狐疑道:「閣下是……」

  黃先生道:「檀香車旁我為最,既懷『玉龍令』,閣下何用多問。」

  東郭逸道:「檀香車今在何處?」

  黃先生道:「容我請教一聲……」

  東郭逸道:「既是檀香車旁人,怎不知還有一頂金頂轎。」

  黃先生道:「我只不知兩位跟金頂轎有什麼關係?」

  東郭逸一指紅衣女子道:「她是金頂轎裏人,我則是金頂轎旁之最。」

  黃先生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我明白了,容我見禮。」坐在那兒欠了欠身。接著說道:「檀香車現在『嘉興』途中。」

  紅衣女子轉望東郭逸道:「看來她要比咱們早一步。」

  東郭逸道:「未必,只要咱們趕一陣,說不定會趕在檀香車前。」

  紅衣女子轉向黃先生道:「你到蘇州來幹什麼?」

  黃先生道:「我往『嘉興』去,路過蘇州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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