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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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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要閃身,但身形剛動,身後隨風飄來那叫阿花的醜女人的破鑼般沙啞叫聲:「姑娘有話,此人不是司馬逸。」 這句話算是救了黃先生,瘦高黑衣人猛然剎住身形,目光一凝,望著黃先生詫異地道:「你不是司馬逸?」 黃先生道:「本來就不是,是你閣下硬指我是司馬懿,閣下請想,司馬懿是後漢時的人物,距今又有……」 瘦高黑衣人有點啼笑皆非,冷笑揮手,道:「夠了,答我問話,你是誰?」 黃先生道:「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麼?我姓黃,住在西頭,是『孔家店』的一個教書先生,閣下難道沒聽見。」 瘦高黑衣人呼了一口氣,道:「剛才我來過一趟,你可記得?」 黃先生道:「當然記得,剛才距現在不過一兩個更次工夫,我怎會忘記,閣下不就是那個什麼死呀活的……」 瘦高黑衣人截口說道:「你到這兒來幹什麼?」 黃先生道:「嚴老夫子請我來吃年夜飯的。」 瘦高黑衣人道:「那麼這是嚴松齡的家沒有錯。」 黃先生道:「誰不知道這是嚴老夫子的家,當然沒有錯。」 瘦高黑衣人道:「那麼我麻煩你叫他出來……」 黃先生道:「我明白了,說來說去閣下是找嚴老夫子。」 瘦高黑衣人道:「不錯。」 黃先生道:「那閣下乾脆說不就是了麼,幹什麼司馬懿、諸葛亮的硬指一通,閣下,你來得不湊巧。」 瘦高黑衣人道:「怎麼不湊巧?」 黃先生道:「嚴老夫子陪著客人往濟南去了。」 瘦高黑衣人一怔道:「他往濟南去了?三更半夜他去濟南幹什麼?」 黃先生搖頭說道:「我不知道,聽嚴老夫子說,好像是他那位客人得了什麼急病,要上濟南找個大夫看看去,託我替他看家……」 瘦高黑衣人道:「真的麼?」 黃先生道:「我騙你幹什麼,不信你可以進來看看?」 瘦高黑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道:「我自然要進去看看……」 話落,他腳下邁了步。 黃先生一聳雙肩道:「閣下奈何這般不能相信人……」 忽聽那叫阿花的醜女人喊道:「姑娘有令,阿郝過來回話。」 瘦高黑衣人連忙停了步,道:「別關門,我馬上還要再來。」轉身快步行了出去。 到了馬車前,畢恭畢敬地低低說了一陣,旋即他一躬身,飛步走了過來,容得他進了竹籬,黃先生道:「怎麼,閣下還要進來看看?」 瘦高黑衣人道:「不必了,敝上叫你過去一趟。」 黃先生微愕說道:「過去一趟,過那兒去?」 瘦高黑衣人道:「到車前去。」 黃先生搖頭說道:「不行,不行,受人之託,忠人之事,嚴老夫子託我替他看家,我怎麼能輕易離開,萬一就在我離開的當兒,丟了什麼東西,大年過節的,那多不好,我也沒辦法向人家交代呀,再說我跟貴上素昧平生,無一面之緣……」 瘦高黑衣人冷冷說道:「對你一個窮酸來說,這是天大的榮寵,少廢話,再問你去是不去?」 黃先生髮了讀書人的牛脾氣,雙眉一揚道:「你這個人怎麼出口不遜,一點教養都沒有,剛才你死呀活的我就沒跟你一般見識,如今居然又不去就是不去,如果貴上要見我的話,請他過來好了。」 瘦高黑衣人怒笑一聲道:「好大的膽子,好大的口氣,若非敝上有交代在先,我就斃了你,你最好別再等我說二句……」 黃先生道:「說千百句也是一樣,不去就是不去。」 瘦高黑衣人怒笑說道:「我倒要看看你這窮酸能硬到幾時。」 走過去劈胸便抓,黃先生驚叫一聲:「你這個人怎麼這般毫不講理……」 破棉被裏伸手,就那麼一格,可是來不及了,瘦高黑衣人已抓住了棉被,猛力一扯,黃先生腳下一個蹌踉,往前便栽,差一點沒趴在院子裏。 他驚怒叫道:「你這個人怎麼辱打斯文,要知道『濟南府』是個有王法的……」 瘦高黑衣人兩眼一瞪,道:「我不懂什麼叫王法,走。」 上來又一把抓住了黃先生,連扯帶拉地把黃先生拖了出去,可憐黃先生掙扎不脫,大黑夜裏風雪大,叫也沒人聽見,一路蹌踉著硬被扯到了馬車前。 到了馬車前,瘦高黑衣人鬆手躬身,恭謹說道:「稟姑娘,人已帶到。」 黃先生氣呼呼地往那兒一站,便要發作論理,他一眼瞥見那四個醜女人的尊容,到了嘴邊的話硬被嚇了回去。 適時,車裏響起了那冰冷甜美的話聲:「你姓黃麼?」 黃先生昂然答道:「不錯,炎黃世胄的黃。」 車裏那冰冷甜美話聲道:「別生氣,你是一個讀書人,幹什麼跟我這個女人家一般見識,我聽說讀書人都有容人的雅量,對麼?」 黃先生道:「士可殺不可辱,孰可忍,孰不可忍……」 車裏那冰冷甜美話聲說道:「好一個士可殺不可辱,讀聖賢書,自有懍人的正氣,我這個武林人不敢殺你,你也不用怕……」 黃先生道:「讀書人不懂一個怕字,世上不乏講理之處,似貴屬……」 車裏那冰冷甜美話聲道:「他得罪了你,待會兒我叫他給你賠罪,行麼?」 人家這麼客氣,黃先生倒不便再說什麼了,當即說道:「那倒不必,只請以後多加教導,多加約束就行了。」 車裏那冰冷甜美話聲說道:「謝謝你,我會的,如今請你告訴我,嚴松齡真的陪著他那位姓趙的朋友到濟南去了麼?」 黃先生道:「嚴老夫子是這麼說的,他那位朋友得了急病,當時我也在座,這應該假不了,也用不著騙人。」 車裏那冰冷甜美話聲說道:「他託你幫他看家,是麼?」 黃先生道:「是的,然而我受人之託,卻未能忠人之事……」 車裏那冰冷甜美話聲說道:「不要緊,你放心,假如丟了什麼東西,無論多麼貴重,自有我賠償,其實,這座茅屋如今已成了你的了。」 黃先生一怔說道:「姑娘這話什麼意思?」 車裏那冰冷甜美話聲說道:「如果我沒有料錯,嚴松齡是不會再回來了。」 黃先生失笑說道:「姑娘恐怕料錯了,家在這兒,他怎麼會不回來。」 車裏那甜美話聲說道:「希望你說對了……」 黃先生訝然說道:「姑娘這話……」 車裏那甜美話聲說道:「你不會懂的,還是不說的好。」 黃先生道:「那麼姑娘從那兒來,貴姓大名,怎麼稱呼,找嚴老夫子到底有什麼事,可否一一賜告,我也好──」 車裏那甜美話聲道:「不必你轉告,嚴松齡他知道。」 黃先生道:「他也知道姑娘貴姓大名?」 車裏那甜美話聲道:「這恐怕他不知道。」 黃先生道:「那麼請姑娘告訴我,我也好轉告一聲。」 車裏那甜美話聲說道:「彼此素昧平生,沒有通名道姓的必要,我說過他不會回來了,我把姓名告訴你,那是多餘。」 黃先生顯然已動了氣,雙眉一揚道:「那好,姑娘請往別處尋找他,我身子弱,耐不住寒冷,受不了凍,我要回屋裏去了。」話落,他就要轉身。 忽聽車裏那甜美話聲說道:「請留一步。」 黃先生停步不動,道:「姑娘還有什麼話說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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