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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九


  黄先生道:“小妹是要我干脆显露本来,让霍冷香、温娇娜两个恍悟上当受骗,反过去找那冒充我之人?”

  柳兰黛点头说道:“我正是这个意思,黄大哥看有用么?”

  黄先生道:“有用倒是有用,这一着我也想到了,只是目前尚非其时。”

  柳兰黛道:“怎么尚非其时。”

  黄先生道:“连霍冷香、温娇娜她两个都不知道那冒充我的人是谁,叫她两个怎么个找法,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了蛇。”

  柳兰黛呆了一呆道:“不错,我没有想到这一点。”

  柳燕翎突然说道:“黄大哥不是说三天之后就能在‘血影禅院’见着那个‘玉龙’么,也就是说三天之后,那个‘玉龙’要在‘血影禅院’当面点收霍、温二女的‘嫁妆’,以定正侧之位么?”

  黄先生道:“不错,霍冷香是这么说的。”

  柳燕翎道:“这不正是机会么,黄大哥何不当场显露本来,使得霍、温二女羞愤倒戈,来个两面夹击。”

  黄先生目中异采闪动,道:“燕翎,谢谢你提醒,这样一来,不但可以当场缉获那冒充我的人,而且还可以救众武林同道脱难。”

  柳燕翎忙道:“不错,黄大哥也想到了这一层。”

  黄先生道:“我这趟拜访获益匪浅,就这么办了,你两个安心待在这儿,且等三天之后,‘血影禅院’见,我走了。”

  转身开门走了出去。

  柳燕翎跟柳兰黛没送,也没说话,很快地关上了门。

  ***

  黄先生对守在前头的龚瞎子跟郝无常没看一眼,迈着潇洒行云流水步,出了“烟雨”名楼。

  倒是龚瞎子跟郝无常恭恭敬敬地躬身相送。

  黄先生乘一叶扁舟,直向岸边摇去。

  “鸳鸯湖”里的游客不少,东一叶扁舟,西一艘画舫,荡漾于碧波之上,红男绿女,笑语阵阵,为这名湖添了几分醉人春色。

  黄先生那叶扁舟刚到湖心,忽听左面湖面上传来一阵其声清朗,狂放,豪迈的铿锵歌声:

  “人生恨事知多少,

  把酒问青天,

  青天冲我直摇头……”

  这是什么歌,什么歌词,黄先生差一点为之失笑,但他忍住了,静静地听了下去。

  “浑小子,你别笑,你当青天没有头。”

  这人“哼”了一声,接道:“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,我过的桥也不比你走的路少,你知多少?我懂多少?”

  这是说谁,黄先生为之一怔。

  “小子,小子,你别愣,看你也是个可怜虫。无羁之身你不愿,偏偏裙下去钻营。一朝身在花鞋下,翻身回头来不及,懊悔恨事更无穷……”

  这敢情是……

  黄先生双眉一扬,转脸望了过去。

  “小子,小子,你别看,别当我歌词胡诌人疯癫,其实呀众人皆迷我独醒。”

  歌声一泻而下,歇止了,黄先生也看清那位唱歌的人了,那是一艘画舫,画舫上摆着一壶酒,几样菜。

  一个文士装束,边幅不修的中年白衣客,正醉态可掬地偎在画舫两旁的栏杆上,手里拿着酒杯,直晃。

  这位神态癫狂,边幅不修的中年白衣客好长相,长眉斜飞,细目高扬,胆鼻方口,虽癫狂,但不失洒脱倜傥。

  黄先生只一眼便看出此人不凡,而且觉得此人必是武林高人,其癫狂的程度不亚“十奇”中的那位“谈笑狂客”。

  “这是谁?当今武林中的那一位?莫非是……”

  黄先生他目光一转,计上心头,当即向后招手说道:“把船摇过去!”

  船后摇船汉子应了一声,扁舟立即转了方向换了头。

  两船距离原不过十几丈,掉转船头一阵摇之后,两船很快地便接近了,只听那画舫上中年白衣文士“咦”地一声道:“闻听‘鸳鸯湖’中俱是金鲤,如今何来扫人酒兴的肮脏泥鳅?”

  黄先生朗声一笑开口说道:“‘鸳鸯湖’中的鱼类颇多,观金鲤、观泥鳅,那因人而异!”

  那中年白衣文士又“咦”了一声道:“泥鳅也能说人语,莫非已修得千年道行成了精。”

  醉态可掬地一抬头接道:“不对,不对,修行也得看种,这满身泥污的脏泥鳅也配!”

  黄先生毫不在意,道:“阁下,留神泥鳅作怪,兴风作浪的翻了你的座舟。”

  那中年白衣文士眼望着船边湖水摇头说道:“我可不怕你这小小的泥鳅精,我是太白金星降世,生来即具降魔捉妖无边法力,你这小小的泥鳅精敢在我面前撒野,还不快快回到污泥里去。”

  话落,他把杯中的酒往船边湖水上一泼。

  只那么一泼,他那画舫旁的湖水只溅起几点水珠,而黄先生这叶扁舟下的湖水却猛然往上一涌,当然,水涨船高,这叶扁舟也为之往上一起!

  黄先生笑了:“好法力,咱们索性斗斗,看看是你阁下的法力高,还是在下的魔力大。”

  微一提气,扁舟立即落了下去。

  这里扁舟一落,那艘画舫却猛然一起,这一起不要紧,壶倒桌翻,不偏不差地洒了中年白衣文士一身。

  可惜了一袭白衣,令人好不心痛懊恼。

  黄先生毫不饶人,立即抚掌大笑:“好啊,美酒为墨菜充笔,好手丹青添梅花,阁下算得上我生平仅见的第一雅人。”

  那中年白衣文士目中寒芒暴射,满脸惊诧神色,逼视黄先生良久,脸色倏变,冷哼一声,双眉陡挑。

  他那里双眉一扬,黄先生脚下这叶扁舟似乎要破裂一般,忽地“吱”地一声。

  黄先生双眉也为之一扬,道:“阁下,我船上还有别人,别让人受池鱼之灾。”

  说完了这话,他没再说话也没再动。

  对船那位中年白衣文士,也一扫可掬醉态,正襟危坐,一脸肃穆之色地不动不言。

  良久,良久,对船中年白衣文士身子往后一靠,忽地颓然长叹,跟适才简直判若两个人,只听他道:“我只当你有百年道行,原来你修练了千年,我低估你了,一条龙竟败在一条泥鳅手下,何颜见天下英雄,待我跃身这‘鸳鸯’名湖自尽了吧。”

  话落,人动,身子只一滚翻便跃出画舫,直向湖中落去。

  黄先生作梦也没料到此人性情这般刚烈,会出此一着,一怔大惊,探掌虚空抓了过去,只听“嘶!”“砰!”两声,水花四溅,那中年白衣文士已没了顶,没了影儿。

  黄先生手里抓着一块湿淋淋的衣角,直发愣。

  那画舫上的船家却吓得大叫起来:“救人啊,救人啊,有人落水了,有人落水了!”

  黄先生一震而醒,立即喝道:“船家,不要嚷嚷,他死不了的。”

  那船家被黄先生喝得一怔,黄先生来个掉头不顾,当即命他那叶扁舟掉转方向往岸边摇去。

  船刚转头,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个轻微的冰冷话声:“见死不救,好心肠,泥鳅精,我这屈死冤魂缠上你了,这辈子没完,不到你死不休,你等着吧!”

  分明是适才那位中年白衣文士。

  黄先生淡然一笑,理也没理便催船往岸边摇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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