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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三


  红衣女子深深地向司马逸投过动人的一瞥。

  司马逸视若无睹,望着姑苏癫狂生道:“阁下,彼此友人均在此,你我可以……”

  姑苏癫狂生一抬头道:“不忙,容我安置好我的阿娇再说。”

  随即温柔无限地扶着红衣女子坐下。

  侍候红衣女子坐定,姑苏癫狂生站直身形,方要说话。

  黄先生突然冒出一句:“区区以为双方该通个姓名。”

  姑苏癫狂生眉锋一皱,道:“我叫‘姑苏癫狂生’,司马狂客已然知晓……”

  黄先生道:“可是你阁下知道他是司马狂客,他却不知道你阁下是姑苏什么癫狂生,比试讲究的是公平……”

  司马逸一点头道:“诚然,阁下,我请教?”

  姑苏癫狂生略一迟疑,道:“既然你司马狂客要问,我也只好说了……”一顿,接着说出三个字:“东郭逸。”

  黄先生目中飞闪寒芒,抚掌笑道:“妙哉,你也逸,他也逸,二逸今日会虎丘,较癫论狂,应该传为一段佳话……”

  司马逸那里惊愕变了色道:“莫非‘九龙’中之‘癫龙’?”

  东郭逸一点头道:“正是。”

  司马逸道:“既是东郭‘癫龙’,何故自改名乎……”

  东郭逸傲然一笑道:“‘癫龙’二字分量重了些,怕吓了你司马狂客。”

  司马逸双眉一扬,朗笑说道:“只怕我会来得更快。”

  东郭逸淡然笑问,道:“为什么?”

  司马逸道:“司马逸有颗不知天高地厚的侠胆,论声名,论所学,司马逸或略逊‘癫龙’,但若论两字癫狂……”

  黄先生接口说道:“应较‘癫龙’毫不逊色,且有过之?”

  司马逸一点头,道:“不差。”

  东郭逸长笑说道:“且莫唇舌争长短,癫狂之上论雌雄……”

  “对。”黄先生一点头道:“空口说白话,算不得真英雄。”

  东郭逸没理他,目注司马逸道:“你占一个狂字,我占一字癫,究竟谁癫谁狂,今日这虎丘一会就要分个高下短长,在未比试之前,容我先把条件说一说……”

  司马逸道:“阁下在柬帖之上已……”

  东郭逸摇手截口说道:“那只是一点,今日你我当面,我还要附上一点。”

  司马逸道:“那么阁下请说,司马逸洗耳恭听。”

  东郭逸道:“败者自消名号,避于人后此其一,也无须再加说明,假如阁下不幸败北,除了自消名号,避于人后之外,还须跟在我东郭逸之后做一名琴奴书僮……”

  黄先生道:“天,好重的条件。”

  司马逸双眉扬处点头说道:“使得,万一司马逸承让呢?”

  东郭逸道:“我愿将爱姬黄阿娇双手奉送……”

  黄先生抚掌叫道:“好啊,能得阿娇,愿以金屋藏之,这彩头更大,应是求之不得,几生修来,一博赢得美人归,温香软玉在怀,这辈子有享不尽的风流情趣,司马兄,快快点头。”

  谁知,司马逸他竟摇摇头:“阁下,这彩头司马逸无福消受……”

  红衣女子瞥了他一眼,带着些幽怨,带着些诧异,还带着几分羞怒。

  黄先生立即叫道:“司马兄,奈何这般绝情,太伤美娇娘芳心,这世上第一忍人做不得,我看司马兄还是快快……”

  司马逸双眉微扬,道:“黄兄请别开玩笑,司马逸生性粗鲁,一欠温柔体贴,二不懂风流情趣,更不知怜香惜玉,唯恐委曲佳人,所以……”

  黄先生笑道:“司马兄忒谦了,放眼当今,谁不知‘谈笑狂客’俊逸风流,洒脱倜傥,为女儿家心目中最为……”

  司马逸眉锋微皱,道:“黄兄,司马逸句句实言,黄兄幸勿再……”

  东郭逸突然说道:“司马狂客,你这位朋友是来做仲裁的呢,还是来耍嘴皮的,点头不点头是你的事,不是他的事。”

  司马逸立即说道:“司马逸癫狂二字倘不如人,自愿追随阁下身后做一名琴奴书僮,万一司马逸承让,阁下的彩头则请改上一改。”

  东郭逸目闪异采,道:“司马狂客,你要什么,且自己说说看。”

  司马逸尚未开口,红衣女子突然凝目娇声说道:“这位,可容我说几句话?”

  黄先生道:“美娇娘要说话,司马兄自当洗耳恭听。”

  司马逸没理他,当即目注红衣女子道:“姑娘请说,司马逸洗耳恭听。”

  黄先生鼓掌笑道:“听,我没说错吧。”

  红衣女子懒得看他一眼,望着司马逸含情脉脉,娇媚无限地柔声说道:“司马大侠,请直言一句,我的姿色如何?”

  黄先生拇指一扬,道:“上上之选,论姿色,风华绝代,倾国倾城,令人有秋波临处展颜笑,世上红妆无颜色之感,美娇娘占尽天下之娇,占尽天下之媚,虽笑褒姒、恨妲己、醉杨妃、病西施也不过如此。”

  司马逸淡然说道:“姑娘,我这位黄兄已代我说了。”

  夸她的是黄先生,她却向着司马逸投过深情一瞥,道:“谢谢司马大侠,另外我要奉知司马大侠,琴、棋、书、画,我样样都会,诗、词、歌、赋,我样样精通,我会烧饭、会洗衣裳,司马大侠怕有卅多了,至今一个人,连个家都没有,不以为应该有个人陪伴侍候么,夏日里我愿为司马大侠扇凉枕席,冬夜里我愿为司马大侠先暖睡榻……”

  这番话要是出自一个寻常女子之口还好,如今它出自这么一位尤物之口,分量之重,魔力之大,是无可伦比的。

  听起来足能使人神荡意动,蚀骨销魂。

  黄先生是个读圣贤书的人,连他都这么说:“我若是司马兄,我不但要点头,而且要磕头。”

  谁知,司马逸他竟无动于衷,便连脸上的神色也未动一动,红衣女子话声至此,他淡然开口说道:“姑娘好意让我感激,奈何司马逸注定孤独命,不敢背天行事,折了自己的阳寿……”

  红衣女子花容倏变,幽幽一叹道:“司马大侠真是当今世上第一忍人,既如此,我不敢再说,纵然掏尽三江水,难洗今朝满面羞……”

  黄先生霍地站起,指着司马逸道:“司马兄,你这个人怎么这般……”

  这般什么他没说出来,立即转向红衣女子道:“姑娘请跟我去,我愿以怒马香车载姑娘归,筑金屋藏之,朝朝焚香,夕夕礼拜永侍妆台之侧……”

  红衣女子目中厉芒一闪,淡然一笑道:“看来你比司马大侠还狂,谢谢你的好意,世上须眉男儿多得是,我并不愁没人。”

  东郭逸纵声大笑,道:“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,好大的没趣。”

  黄先生涨红了脸,道:“姑娘,我是一番好意,更怜惜姑娘……”

  红衣女子淡然一笑道:“套用司马大侠一句话,我也怕折了自己的阳寿。”

  东郭逸仰天狂笑。

  司马逸眉锋微皱。

  黄先生颓然一叹,摇头说道:“司马兄郎心似铁,不屑一顾,美娇娘冰冷无情,吝赐青睐,看来两位均为当今之忍人,我则为世上可怜人,同是人,何有幸有不幸……”头一低,坐了下去,不再言语。

  红衣女子香唇边泛起了一丝冰冷笑意:“逸郎,我看你不必再跟司马大侠较癫论狂了。”

  东郭逸微笑说道:“怎么,阿娇?”

  红衣女子道:“论癫论狂,你跟司马大侠都不如这位黄先生。”

  东郭逸霍然转注,目射厉芒,直逼黄先生。

  奈何黄先生低着头,根本就没看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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