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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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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衣书生眉锋微皱,道:“刚才两位贵属抓得我好痛,这如今再加上姑娘一碰……” 霍冷香“哎呀”一声娇笑道:“相公真比我们女人家还娇嫩呀,对不起,他们从来就是粗手粗脚的,来,让我给相公揉揉。”说着,她就要伸手往白衣书生胁下抓去。 白衣书生忙地一挣,挣是挣脱了霍冷香的掌握,人却砰然一声跌坐在椅子上,震得画舫一阵晃动。 霍冷香呆了一呆,吃吃笑道:“相公好大的劲儿,好嫩的脸皮啊。” 白衣书生红着脸道:“姑娘取笑了,我实在是……” 霍冷香截口说道:“有话咱们待会儿好好儿谈,待会儿也有的是工夫,如今别急,知道么……”皓腕一抬,娇声说道:“船家,把船撑开吧。” 船家应了一声,忙把画舫撑离岸边。 这时候,白衣书生耳边传来美比丘话声:“羊入虎口,阁下危矣,留神霍冷香一口把阁下吞下去,要不要我暂充护法韦陀。” 白衣书生佯装举袖抚脸,趁势传音说道:“久闻‘玉手观音’娇躯如棉,媚功过人,我正要领教,也求之不得,阁下且耐心作壁上观可也。” 只听美比丘道:“你可胡闹不得……” 适时霍冷香展颜一笑,娇媚蚀骨,道:“相公怎么了,干什么举袖擦脸哪?” 白衣书生放下衣袖,赧然一笑道:“我一身冷汗涔涔……” 崔冷香道:“该说是香汗,相公比我们女人家都香。” 白衣书生忙道:“姑娘说笑了,男人家出汗一直被称为臭汗,我怎么敢跟姑娘家特有的香汗比……” 霍冷香吃吃笑道:“相公真是位可人,相公闻过女人家身上的汗味儿么?” 白衣书生忙道:“姑娘说笑了,我怎敢如此轻狂,再说我也没有这等福分……” 霍冷香道:“那不要急,只要相公想闻,爱闻,我愿意解衣相就……” 白衣书生涨红了脸,忙道:“姑娘,请别……” 霍冷香“噗哧”一声,笑得花枝乱颤,娇极媚绝,“玉手观音”真个人间尤物,她这一笑,直弄得易钗而弁的这位西贝书生也为之呆了一呆,只听她道:“瞧你吓得那个样儿,别怕,我这是说玩儿的,我呀,我这个人就是天生的随便脾气,惯了,自己不觉得什么,看在人家眼里,往往把我当成了不正经的淫荡女子,其实呀,我是个有丈夫的人……” 白衣书生真呆了一呆,道:“怎么,姑娘已经有了……” 霍冷香道:“可不是么?你还当我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呢,是不?真是,你也不看看,我多大了,可比你大多啦,你叫我一声姊姊都不为过,愿意不愿意叫我一声姊姊呀!” 白衣书生忙道:“那该是我的荣幸……” 霍冷香道:“别跟我客气,我这个人天生一副不会转弯儿的直肠子,心里想什么,嘴里就说什么,像现在,我跟兄弟你有相见恨晚之感,谁叫咱们不早碰见,如今我又罗敷有夫,这辈子没缘,只好等下辈子了。” 白衣书生微笑说道:“姑娘会说笑。” 霍冷香道:“我说的可是真心话,你要是不信,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,难道你不这么想么?” 白衣书生迟疑了一下,道:“我不敢,姑娘天仙化人……” “天仙化人?”霍冷香媚眼儿一睁,道:“真的?在你眼里,我真这么美么?” 白衣书生只好点了点头。 霍冷香娇媚一笑,抬手微抚云髻,道:“老了,年华易逝,红颜渐老,要在当年……唉,过去的不谈,提起来徒令人伤感,不说也罢,你们男人家十个有九个都是口是心非,嘴甜得像蜜糖,一旦见了个年轻的,魂儿马上就飞过去了……” 白衣书生道:“以我看姑娘顶多不过廿上下,怎言一个老字。” 霍冷香媚眼儿一睁,道:“顶多廿上下,真的?” 白衣书生点了点头,窘迫一笑,嗫嚅地道:“我还没见过像姑娘这么美的姑娘,姑娘那……那成熟的风韵,是一般年轻姑娘难以……” 霍冷香美目异采大盛,娇笑说道:“我还当你老实呢,敢情你外貌老实,心里是不老实啊,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,我心里都好受……” 白衣书生道:“姑娘,我句句由衷,字字发自肺腑。” 霍冷香一阵激动,道:“那……恨死人了,为什么你我相见这么晚?我可真没想到你会是这么一个懂风流情趣的人……” 白衣书生道:“姑娘,读书人并不一定个个呆痴、迂腐,读书人翻烂书页,求的也是那颜如玉……” “兄弟!”霍冷香颤呼一声道:“你不但可人,而且还……还……” 突然间像一盆水浇在螓首上,她神情一黯,颓然叹道:“相见恨晚,造物弄人,夫复何言,我纵有万斛情意,千肯万肯,这辈子也只有……”忽地展颜娇笑道:“兄弟,说了半天,我还没请教你贵姓呢!” 白衣书生忙道:“姑娘,我……” 霍冷香道:“叫我姊姊,不愿意么,别那么忍么,兄弟,这一点安慰你总该给我,我也只求这么多。” 白衣书生迟疑了一下,暗咬贝齿,将心一横,道:“是,姊姊,我姓宫。” 一声姊姊听得霍冷香娇躯轻颤,难忍激动,她道:“叫什么名儿呀?” 白衣书生赧然一笑道:“名字简单得很,一个南字。” 霍冷香眉锋微皱,道:“兄弟,你这么一位俊逸不凡的人儿,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儿啊。” 白衣书生宫南窘迫一笑道:“我祖籍江南,先祖时北迁,他老人家因思念故土,故在我出世之后取名一个南字,意即……” 霍冷香一点头道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,我明白了,兄弟现在住那儿啊?” 白衣书生道:“家父遵先祖遗嘱,又把家迁返江南,我现在扬州。” 霍冷香“哎呀”一声道:“好地方啊,腰缠十万贯,骑鹤下扬州,廿四桥月明夜,玉人何处教吹箫,扬州繁华,女儿家长得个个皮白肉嫩人娇美,有这回事么?” 白衣书生笑道:“那是传说,其实扬州也不乏无盐、嫫母丑八怪,再说姊姊并不是扬州人,对么?” 霍冷香笑得娇媚,笑得激动,道:“兄弟这读书人可真不同于一般书呆子,谢谢你了,兄弟,姊姊我是‘金陵’本地人。” 白衣书生道:“钟山龙蟠,石头虎踞,地灵人杰……” 霍冷香道:“你怎么不说六朝粉黛所在地?” 白衣书生道:“锦镫张宴韩熙载,红粉鹭狂杜牧之,风流冠盖,六代烟花,粉红黛绿,翠袖红衫,绮丽醉人,韵事艳传,竹不罄书,无不哀艳动人。试想酒酣耳热之际,偎红依翠,满眼鬟影钗光,亲芳泽,享清香,那等风流情趣……” 微一摇头,接道:“恨只恨迟生如今,只有空看遗迹……” 霍冷香娇笑说道:“兄弟是个多情种子,红粉有知,应感兄弟你……” 白衣书生摇头一笑,道:“我不敢要求奢望,不提也罢,姊姊贵姓?” 霍冷香毫不迟疑,道:“兄弟,姊姊我姓霍,名儿两字冷香。” 白衣书生玩笑着说道:“冷香……冷香,好美的名字,跟姊姊一样……” 霍冷香娇笑说道:“兄弟真会说话,一张嘴比蜜糖还甜。” 白衣书生道:“我说的是实话,姊姊……”目光往岸上一扫,道:“姊姊是一个人来的么?” 霍冷香抬手指岸上,笑道:“兄弟看见了,我带的人不少……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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