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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九


  古寒月默然不语,羞愧地不敢仰首。

  上官兰略一沉默,话锋忽转:“这么说来,古大哥也怀疑一缺是那九妙化身了?”

  古寒月仍没敢抬头,只恭敬答话:“只因大和尚告诉老奴,幼主所擅独门掌力恨天掌便是九妙天绝掌,再加老奴从未听说过一缺之名,而以一缺功力、胸罗,也不该藉藉无名,所以老奴作如是怀疑!”

  上官兰悚然动容,道:“古大哥不愧智慧高绝,眼光超人。”

  古寒月身形一震,猛然抬头:“主母,莫非那一缺真是九妙?”

  上官兰摇头淡笑:“我也有这种怀疑,我只能说应该是,却不敢断言,古大哥知道,九妙在武林中的身份声望极高,仅次于十绝,况且百里大侠与岚哥又是至交好友,我不该轻易有这种怀疑,无凭无据,我也不敢随便指人!”

  古寒月长眉微挑,道:“主母,话虽这么说,但总不能任他……”

  上官兰淡然而笑,截口说道:“我不会让事情就这么下去的,否则我就不出来了!”

  古寒月犹豫了一下,道:“主母重入武林,这多日来,难道……”

  上官兰道:“我现在已经知道,十九年前贺兰惨事,是有人幕后操纵,我也明白,十九年前支使血盟十友之人,便即今日嫁祸慕容一门之人,更有迹象显示,当年唐努乌梁海事,以及黄山邀斗八剑之事,也都出于同一人,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,那尚有待查证,如今无法肯定!”

  古寒月点头不语,但旋又说道:“主母可知太湖沉剑寨惨事?”

  上官兰点头说道,“我知道了,他改变计划,不假承儿之手,而以血盟十友为嫁祸之工具,用心虽很毒,对他却是一桩不智的失策,而对承儿来说,更是一件可喜之事,因为这样已使承儿明白这是一桩阴谋,是有人意图嫁祸,他没有杀人,而是另一擅使他独门掌力之人暗中下的手!”

  古寒月挑眉说道:“主母恐怕还不知道,他阴狠毒辣,灭绝人性,又支使贾玉丰、岑非二人,夜赴太湖挖坟,企图……”

  上官兰笑道:“这我怎会不知道,是我叫他二人去的!”

  古寒月闻言大讶,诧声说道:“怎么?是主母……”

  上官兰淡笑截口,道:“不错,是我,那是我有机可乘,贾、岑二人在沉剑寨行凶之后,赶赶天王寺复命,半途被我碰见,我暗中尾随他们到了天王寺,适巧他那老主人有事他去,于是我就冒充他那老主人手下,假传令谕。命令他二人返回太湖挖坟,然后又通知了闵婆婆……”

  至此,古寒月始恍然大悟,为什么闵三姑突然临时改变计划,不四外找寻二凶,反先至太湖等候,为什么她能断定二凶往来挖坟,面上闪耀一片钦敬之色,道:“原来是主母……如今二凶已然成擒,交由八指剑客欧阳畏那大徒弟处置了!恐怕此刻已经……”

  住口不言。

  上官兰叹了口气,道:“这也是为恶者的报应,以神尼跟我之意,除那元凶及皇甫嵩外,其他只须略示薄惩,不必探究,只要他几个能洗面革心,毅然回头,就此摆脱那幕后人,未尝不可饶以余生,如今……”

  又满含感慨地叹了口气,没有说下去。

  古寒月自也暗暗感叹不已,略作沉吟,抬眼说道:“主母。老奴有所请求……”

  上官兰忙笑道:“古大哥有话只管说!”

  “主母现在是否可让幼主前来拜见,对幼主明言当日主母所以未置一词,不加阻拦的原因?”

  上官兰道:“古大哥,有此必要么?”

  “无此必要老奴不敢有此请求!”古寒月道:“因为幼主但等主母一言,然后决定八剑之杀留!”

  上官兰陡挑黛眉,目闪精芒,道:“承儿他怎么这样……”

  娇靥布霜,似乎怒极,古寒月一震,忙道:“主母息怒,幼主天性淳厚耿直,身受十九年师恩,若无主母明言,幼主他不敢违抗师命!”

  上官兰威态倏敛,叹道:“古大哥说的不错,这也是他的可取之处,不过……”略一沉吟,毅然说道:“我暂时仍不能跟他见面,也不能明言此事,使他对他那位思师有所怀疑以至于……”

  古寒月截口说道:“老奴愚昧,愿闻其详!”

  上官兰看了他一眼,道:“古大哥请想,我既怀疑那一缺老人来历,怀疑他便是九妙之化身,为求证据,自然要在他不知不觉中加以查察,倘若我对承儿明言此事,承儿自必信我而不信师,也必对他有所问疑,就算无所问疑,承儿若就此不奉师命,也难免引他动疑,一经动疑,他便会立即提高警觉,另做布置,这样再想查证,可就难了!……”

  古寒月长眉双轩,刚要说话。

  上官兰已然接着说道:“再说,我这趟重入武林,离开白山黑水,没有人知道,就连他也不知道我已经跟在他后面出来了,这样,在他全神对付承儿之际,自不会留意背后有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,倘若承儿获悉真相,有所泄漏,或不行师命,他心智高绝,必然立刻想到是我,所以,我暂时仍不能跟承儿见面,对烛明言此事,不如让他继续去奉行师命……”

  古寒月静静聆完,又轩长眉,道:“老奴斗胆,有句不该说的话,要冒死直陈!”

  上官兰淡然笑道:“古大哥有话只管说!”

  古寒月毅然说道,“主母之见,老奴不敢苟同,老奴不以为主母会为咱们自家福祸,而置他人性命于刀口之上!”

  仗义执言,血性感人,不愧铁铮奇豪!

  上官兰悚然动容,目闪奇光,道:“古大哥令我敬佩,但古大哥是错怪我了,我并非为自家福祸而置他人性命于不顾,古大哥跟我夫妇共处多年,以为我会是那种人么?我只是要承儿不主动停止杀人,而要古大哥及琼姑娘从旁多方加以阻拦,这样,不但八剑安危无碍,便是他也不会起疑,这不是两全其美么?”

  古寒月老脸通红,羞愧俯首:“是老奴死罪失言,主母谅宥!”

  “古大哥!”上官兰正色说道:“血性豪情,义薄云天,对古大哥,我只有敬服,而没有丝毫怪责之意,我不是那种不明大义的妇道人家!”

  古寒月赧然强笑,道:“多谢主母不罪之恩,无如,老奴尚有下情禀告……”

  上官兰淡然一笑,道:“古大哥是怕阻拦不了承儿?”

  古寒月毅然点头。

  上官兰美目冷芒一闪,道:“承儿他敢。那跟不听父命没什么分别,这种儿子……”

  古寒月大惊,忙道:“主母明鉴,这万万不能怪幼主,对师恩,幼主是亲身体受十九年,对老奴,却只不过是单凭主母之口述……”

  上官兰威态稍敛,道:“那该还有琼姑娘!”

  古寒月犹豫再三,终于苦笑:“琼姑娘的话幼主他也未必会听,

  琼姑娘日前对老奴说过,幼主私下曾对她表示,只要师命不错,他能忍痛牺牲一切!”

  上官兰勃然变色,古寒月却急忙颤呼:“主母开恩,老奴仍是那句话,这不能怪幼主,要怪只能怪那一缺老人手段太以高绝!”

  上官兰威态复敛,默然不语,须臾,突然说道:“为大局,仍不能见他,古大哥必要时,可出示岚哥贴身玉佩,见佩如见父,我料他不敢违抗!”

  言毕,探怀取出一方上镌飞龙的玉佩,递向古寒月。

  古寒月恭恭敬敬,出双手接过。

  玉佩刚入手,上官兰忽地沉声又道:“他要是再敢不听,古大哥就把玉佩交给他,不必再管他了!”

  古寒月心神俱颤,默然不敢再说。

  上官兰改颜淡笑站起:“天已大亮,莫让闵婆婆她们久等,古大哥该回去了!”

  古寒月跟着站起,应声说道:“老奴请示主母今后行止!”

  上官兰淡淡笑道:“古大哥不必问我,也不必找我,有事我自会找闵婆婆!”

  古寒月心知她是怕露了行迹,不便多问,躬身说道:“老奴临行再请示,主母有什么交待?”

  上官兰道:“不敢,但请古大哥多多照顾琼姑娘,她跟承儿没有什么两样!”

  这位准婆婆,竟是这么关心那位未过门的媳妇!

  古寒月躬身说道:“主母放心,老奴省得,对未来的幼主母,老奴怎敢不竭尽心力,全力卫护?主母保重,老奴告辞了!”

  话落,立时腾身而去。

  眼望那苍老魁伟身形消失不见,上官兰身形一阵抖动,两行热泪突然挂下:“古大哥,为慕容家你付出的太多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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