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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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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衣妇人沉默了一下,道:“天时不早,老人家该回去了,太晚了飞琼不放心,要是让她出来找老人家,那反而不好……” 顿了顿,接道:“在老人家没走之前,我要请老人家帮个忙,我虽没能听见他们的谈话,但由那暖阁中人不杀贾玉丰,且要他将功抵罪来看,他必然又有了新的授命,这新的授命,也必然是针对我慕容家的,所以,我要请老人家跟着他三个,查明真相,可有一点万请老人家俯允,别打草惊蛇,无论什么情形下,老人家都别动手,为大局,做小忍,言尽于此,老人家请吧!” 闵三姑毫不犹豫,立即扬眉笑道:“这件事儿,求之不得,我老婆子敬遵夫人令谕!” 呵呵一笑,刚要腾身。 适时,黑衣妇人又笑道:“老人家,请记住,我只是甄府女管家!” “不用夫人交待,我老婆子省得!” 话落,身起,数闪不见。 望着闵三姑消逝不见,黑衣妇人一袭黑衣突然无风自动,美目中跟着闪出一片难以言喻的光彩。 半晌,一声满含忧郁的轻叹,划破这甄宅的寂静,随风消散,再看时,黑衣妇人已然芳踪渺茫。 ▼第十二章 太湖 太湖万顷,烟波浩瀚,水天一色。 每当红日衔出黄昏时分,帆影点点,归雁阵阵,夕阳更为这浩瀚烟波抹上绚烂的一片金光。 四下里,炊烟四起,袅袅上升,三五渔人负篓背网,挂着一脸朴实笑容,谈笑着步向家门。 家门口,有妇人手牵稚童,半开着柴扉,指指点点,在盼望着,盼望着劳累一天的人归来。 这种情景,能让人忘却一切,忘却那水上生涯的辛苦,忘却那世上的忧与愁,烦与闷。 这是一幅恬静、优美的图画,尤其这黄昏时分、暮色初垂的当儿,它更优美,更动人…… 这时候,听不到有别的,只有那吱呀浆橹声,归鸦鸣声,还有那发自内心,爽朗而真诚的阵阵笑声。 这就是太湖。 这就是那远离纷争、恩怨、厮杀、血腥的渔乡。 是避世独立、人间天上的世外桃源。 在那太湖的东边,有一片占地极大的水寨。 既称水寨,那自然是搭在水中,既然是搭在水中,那么与外界交通,就要全掌船只。 瞧!那水寨的栅门敞开着,栅顶上,横匾一块,上书三个擘巢大字,笔力雄浑,劲道十分,那是:“沉剑寨”。 在那栅门的前面,有一块从栅门内伸展出来,类似船坞一般,数百块木板搭成的“地”。 这块“地”,是由几根栽在水里的合抱巨木支持着,那牢固样子,看起来准能跑得马,行得车。由这“地”至湖面,两边各有一座木梯直挂着,而,这两座直挂的木梯上,正系着几只快艇“浪里钻”。 这座沉剑寨的主人,是退隐已久的武林中人,当年固然叱咤风云,纵横武林,声名显赫,如今更是这太湖周遭百里知名的人物。 外来的人,不妨试打听,太湖渔乡里的苦哈哈朴实渔民,哪一家没受过他的周济?尤其是打渔淡季,一家老少的吃喝,几乎全是他的。 有些个外来人,慕名而想识荆,无奈,到沉剑寨不是康庄大道,没船便寸步难行不得。 一方面,那是因为沉剑寨的主人,不跟外界往来,谢绝一切访客,没有专供迎客的船只。 另一方面,这渔乡的渔人,你给他黄金万两他也不渡!故而,一般人每每知难而退,由是,访客也就不作此想,渐渐地,传闻开去,根本就没人来碰壁了。 虽然见不着,无缘拜识这位神奇人物,可是,如果有人要想瞻仰瞻仰这位大善士的神采,倒并不难!他只要在日暮时分,站在太湖东岸多等会儿,就准能如愿以偿,绝不会让他白跑一趟,因为,每一天黄昏,这位沉剑寨的主人,必然会负手栅门之前,眺望那令人心旷神怡、尘念全消的远近美景。 这几乎成了习惯,多少年来一直如此,除了刮风下雨外,这位沉剑寨的主人,就从没有间断过。 拿昨天来说吧,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雨,那迷蒙烟雨中,栅门紧闭,就没见他出来。 拿今天来说,今天雨后放晴,艳阳晒了一天,是个难得的好天气,今天,他又出来了。 不信,瞧! 那一片绚烂的金光里,敞开着的栅门前,不正站着一个面貌清瘦、灰发灰髯的青衣老人? 出来是出来了,不过,有两点跟往日的情形不同。 第一点,往日他总是负手眺望那远山近水、黄昏美景,而今日,他一双目光却一直望着太湖东岸。 第二点,往日他都显得心旷神怡,意驰神往,悠然忘我,而今日,他却不住地来回走动,显得焦虑异常。 这就是今跟往昔的不同处,至于为什么,那就不得而知了! 不,不只是两点不同,还有一点。 那就是,往日只他一个人,今日却不时由那栅门走出来个年轻人,不过,那年轻人一出来便被他挥手赶了进去。 这是第三点不同,为什么,也不得而知。 每一个疑团,都有揭晓的时候,就是一个谜,它也有个谜底,它也有个答案,如今,答案来了—— 一个步履轻快的青年汉子,由远处官道上直往太湖这边奔来,而且是奔向与水寨相距最近的东岸。 这时,太湖东岸边,有一艘系在短桩上随波自横的空舟。 这空舟,跟系在栅门前的那几艘一模一样,显然,它也是一船快舟“浪里钻”,也必是属于沉剑寨的。 果然不错,那正不住来回走动的青衣老人,一见那年轻壮汉出现在视线内,立刻停止了走动,一双老眼奇光怒射,紧紧盯注那越来越近的年轻汉子,一霎不霎。 转眼间,年轻汉子已抵岸边,他停也未停,一跃下舟,空舟竟然不摇不晃,然后他解缆操浆,划起一线白浪,飞也似地直驶沉剑寨前。 “浪里钻”果如其名,不愧快舟,不过片刻工夫,年轻汉子已经驶抵栅门下,停桨系舟,手脚利落而熟练。 青衣老人早就迎到了木梯上端,一见年轻汉子上来,劈头一句便问:“世超,怎么样?” 年轻汉子方面大耳,器宇轩昂,英武逼人,如今他—脸凝重色,瞪圆着眼,躬身一礼:“禀师父,没错,他已到了金陵!” 青衣老人勃然色变,双目之中暴射寒芒,威态慑人:“什么时候到的?” “好几天了!” “就他一个人么?” “还有那位古……” 突然间,一阵震天长笑划空响起,归鸦为之惊飞,湖水为之波扬。 青衣老人身形颤抖,神情激动,双眼望天,口中喃喃道:“来吧,要来的都来吧,我欧阳畏等了很久了,我要以这座水寨,这颗项上人头,与你周旋一下……” 这悲壮豪语,感染了年轻汉子,他双眉一挑,道:“师父,您老人家看,咱们该做何准备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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