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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六


  金玉容双手一摊道:“那你就试试看好了,最后我奉劝一句,你不如乖乖开路,让我大摇大摆地走,那样……”

  夏侯岚截口说道:“金玉容,我找你不容易,你这是痴人说梦!”

  金玉容双肩一耸,淡然笑道:“你既然忠言逆耳,那只有由你了!”

  夏侯岚冷冷一笑,举步往前逼去。

  金玉容仍坐着未动,可是脸上的神色已显见地有了惊慌,他忙说道:“夏侯岚,你当真不顾……”

  夏侯岚脚下未停,冷笑说道:“今日我若放了你,只怕我那义妹他日的遭遇更惨!”说话间距那茅屋门已不到一丈。

  金玉容站了起来,忙道:“夏侯岚,你若敢踏进这两扇门一步,你会落个尸骨粉碎,毛发无存,到那时你后悔可就……”

  夏侯岚道:“你呢?莫忘了,你也在屋中!”

  “我?”金玉容淡笑说道:“我已活了几十年了,而你却正年轻,前途无可限量,还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,跟一个行将入土的人赌,你曾吃很大的亏的,再说,一条命换三条,我难道划不来?”

  夏侯岚道:“还有一条命是……”

  金玉容道:“你忘了,夏侯一修还有个儿子?”

  夏侯岚点头道:“不错,但我愿意领教领教你这第二个仗恃!”

  话落之际,他已近那茅屋门,两人距离仅一门之隔,跨步可及,夏侯岚没有跨步,但他闪电出掌,抓了过去。

  金玉容一惊后退,椅子翻了,适时他双袖猛抖,两线乌光射向茅屋两壁,只听砰然两声,火光乍现,火苗猛窜,茅屋两壁立即着火,而且火势很大。

  夏侯岚绝没料到他会有此一着,一惊沉腕撤招,抽身飘退,而就在他抽身飘退之际,这茅屋似乎早就洒上了某种有助燃烧的油类,转眼间四周火光大起,火苗狂窜,立即把金玉容困在屋中。

  再看金玉容,他竟丝毫没有逃的打算。

  夏侯岚心神震动,道:“金玉容,你是打算自焚?”

  金玉容听若无闻,愣愣地站在那儿。

  夏侯岚不禁骇然,道:“看来这是你最后一着了,宁可自焚也不愿落在我手,我岂能由你,说什么我也要手刃你!”

  抬手向后一招,一柄长剑倒飞入手,再振腕一抛,倒化长虹,飞投火中,金玉容一声惨嗥,身形飞起,然后砰然倒地,他看得清楚,金玉容是被他一剑当胸刺透。

  但是夏侯岚他没走,仍站在那儿看着大火燃烧,还好,这座茅屋不太高,火苗仅烧焦了一部分枝叶,并未波及树林,否则的话就不堪设想了。

  茅草易燃,但也不经烧,片刻之后,火势转弱,又片刻,原先的一座茅屋,已变成了一堆灰烬。

  夏侯岚犹不放心,他不敢相信金玉容死得那么容易。

  于是,他拾起一柄长剑,拨开灰烬,走了进去。

  他以剑遍搜地面,地下没有所谓可遁的地道。

  再看,灰烬中躺着一具已然烧焦了的尸体,只有这一具,这一具尸体前心透剑,被钉在地。

  那柄剑,犹直挺挺地插在那儿,剑柄已被烧毁,想必那百练精钢的剑身犹自烫手。

  这该没有错了,确是金玉容,金玉容确实伏诛了。

  多年大仇得以明雪,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。

  缓缓地,他转过了身。

  但,刚转过身,他神情一震地停住了。

  因为他想起了对疯傻二怪的许诺。

  他答应过“疯傻二怪”,不伤金玉容的性命,仅废去他一身功力,以信符递交“温柔宫”来人。

  也就因为他曾经作此许诺,所以才能得“疯傻二怪”之助,恢复了一身高绝的功力,否则他只有躲金玉容。

  而如今,他拿什么交给“温柔宫”的来人?岂不是自食诺言,毁了信约?怎对得起“疯傻二怪”!

  对了,金玉容是引火自焚的,就是没有那透胸的一剑,他也绝活不了,夏侯岚他并不算自食诺言,毁了信约。

  可是,“疯傻二怪”曾经说过,只要他一旦擒获金玉容,而适时“温柔宫”的来人也会马上出现他身边。

  如今呢,怎未见“温柔宫”来人?

  他原不信有那么神,那么玄奥的事,本来嘛,“温柔宫”的人又不是神仙,哪会算的那么准?

  想到此处,他心中微松,脚下迈了步。

  金玉容已然伏诛,大仇已然明雪,剩下的两件事,就是找寻义妹下落,跟取回那半张“藏真图”了!

  后者有线索可循,他不急。

  前者却如大海捞针,而且丝毫迟缓不得,假如真如金玉容所说,那后果就大不堪设想了。

  想到这儿,他又不禁通体冷汗,机伶寒颤。

  不管怎么说,总得找,一提气,他长身欲起。

  蓦地,一声微弱呻吟传入耳中。

  夏侯岚一震停住,循声投注,只见那先前被浸毒暗器反射,原以为已死的黑衣汉子在动。

  夏侯岚心中一动,大喜,闪身掠过去,伸掌抵上那黑衣汉子后心,那黑衣汉子身形一阵抖动,缓缓睁开双眼,脸上伤痕累累,乌紫一片,两眼失神,望之怕人。

  他入目夏侯岚,猛然一惊,挣扎欲起。

  夏侯岚忙道:“你若想多活片刻,就别动!”

  多活片刻也是好的,那黑衣汉子果然没动。

  夏侯岚道:“有道是:‘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’,你该在临死前做件好事,以赎你的一身罪孽,告诉我,董姑娘现在何处?”

  那黑衣汉子没有说话。

  夏侯岚道:“金玉容已然伏诛,你也仅剩最后一口气,忍心让一个弱女子被杀害?你该也有兄弟姐妹……”

  那黑衣汉子身形一阵抖动。

  夏侯岚忙道:“说吧,别带着良心的不安……”

  那黑衣汉子口齿启动,似甚是吃力,好半天,施尽了力气,方始憋足了,低弱几不可闻的个两字:“句……容……”

  眼一闭,头一垂,寂然不动。

  这两个字听得夏侯岚心头一震。心想,句容,莫非那金玉容已知……

  转念一想,不对,倘若金玉容已然知道,他怎会不留在此处……

  一念及此,心中顿松,怎算有了线索,“句容”这个地方虽然大了些,但总比那茫茫的人海小得多!

  有这两字,也绝然比没这两个字强!

  这倒巧,两件事恰好合成了一路。

  他向着黑衣汉子投下最后一瞥,低低一声:“谢谢你,阁下,有此一句已足赎满身罪孽了……”

  长身掠起,破林而去……

  ***

  红日衔山,鸦背夕阳,这顷着波上荡漾着万道的金光,

  这是个小湖泊,在当地,叫“石臼湖”!

  顾名思义,它像个“石臼”,事实上,的确不错。

  “石臼湖”是个渔村,在湖四周,有好几片小村落,这儿住着近百家长年与波涛为伍,打鱼的渔民,他们靠双手,凭努力,依这个湖泊吃饭,知足而常乐。

  渔舟艘艘靠了岸,三五成群的渔人黝黑的脸上绽开着笑容,负网提篓,背着夕阳步向那炊烟已起的家。

  远处,有一群赤着脚的孩子跳耀着,嚷叫着奔了过来,这是一副朴实渔乡的写照,宁静而美。

  这时候,一条小路上,并肩走来两个人迎向了那些三五成群,满载而归的渔民,这两个人是两个老者。

  他两个,一着黑衣,一着白袍。

  黑衣老者身材高大,环目虬髯,威猛慑人。

  白袍老者身材瘦削,凹睛隆准,两目有点阴沉。

  他两个,步履之间异常快速,转眼之间已迎上了那群渔民,黑衣老者一摆手,淡然喝道:“喂,你们停一下!”

  众渔民愕然停步,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渔民问道:“这位客人是要……”

  黑衣老者道:“买鱼,可有鲜鱼?”

  原来是买鱼,吓人一大跳!

  那年老者渔民忙道:“有,有,有,都是刚打上来的……”

  放下背上鱼篓,道:“客人请听,还都活蹦乱跳呢,客人要多少?”

  黑衣老者一点头,道:“那好,我要一条!”

  年老渔民一怔,道:“一条?”

  “不错,一条!”黑衣老者环目一翻,寒芒逼人道:“怎么,嫌少,不卖?”

  年老渔民忙道:“不,不,少也是生意,卖,卖!”

  “卖就好!”黑衣老者道:“给我拣一条上三尺的称称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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