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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


  因為,他們先覺銀衣女子的舉動神態,不太像是白銀夫人,但如今聽她說話語音,又覺得完全一樣。

  尤其是鄧飛龍與青青,一個勾惹起多年傷心恨事,頓時惆悵無窮,一個則突生一種孺慕之思,覺得這發話又狂又狠的銀衣女子,似對自己有一種奇妙親切感……

  這時,西面中坐的柳東權,向列隊分立左右的金銀劍士問道:「哪位劍士,願當十陣之先?」

  站在右面第三位的一名銀衣劍士,向柳東權抱劍躬身說道:「銀衣七花劍士左天沖請令!」

  「左天沖」三字,使鄧飛龍聽得一驚,他知曉這是一名以七煞追魂劍法威震湖南、湖北以及江西、浙、皖一帶,功力甚高,下手極狠,被黑白兩道,都目為惡煞兇神的絕頂邪人,想不到竟在神劍東莊中,身為銀衣劍士,並只排列在第三位而已。

  他心中暗想第一陣不能先折銳氣,最好由愛女出手……

  鄧飛龍目注青青,正待指名遣將,白菱忽然站起身形,嬌笑說道: 「老爺子,笨鳥先飛,白菱請令!」

  鄧飛龍眉頭一皺,低聲說道:「左天沖兇名極著,所擅七煞追魂劍法,奇詭百變,辣狠無倫……」

  話猶未了,白菱笑道:「老爺子請望安,我答應過劍北,明年還要替他生個兒子,一定會好好努力,保全這條性命!」

  白菱這樣說法,鄧飛龍自然只能點頭,但靈芝卻有點放心不下地,向白菱悄然問道:「四妹,這十陣之戰,除了較技,還要賭命,四妹且告訴我,你心中所擬的制敵方針!」

  白菱嫣然一笑,把語音壓低得只給靈芝一人聽見,揚眉答道:「抱必死之念,伺可勝之機,我不打算纏戰,迎鬥三不過,神劍反追魂,最多三招,我拚著受點輕傷,換這左天沖的一條老命!」

  靈芝皺眉道:「四妹小心,不要傷得太重……」

  白菱悄笑道:「神劍反追魂,講究以身誘敵,不傷恐怕不行,是輕是重?要看我的造化高低了!」

  說至此處,見左天沖業已抱劍下場,遂伸手微掠鬢絲,向劍北嫣然一笑,嬝嬝婷婷,舉步出陣。

  劍北沒有攔阻,但臉上的神情,卻嚴肅得十分凝重。

  鄧飛龍對這三位婦道人家功力,不甚清楚,悄向靈芝問道:「這一場的勝負如何?」

  靈芝道:「四妹的劍法,既屬大家路數,又以刁狠見長,她要以『神劍反追魂』的手段來克制左天沖的七煞追魂劍法,勝是必勝,但……」

  語音至此略頓,向劍北看了一眼,又對鄧飛龍問道:「老爺子,我聞得青青姑娘說起,老爺子身邊,有盒白獺髓?」

  鄧飛龍點頭道:「昔年我遠遊北海,結識一位以漁釣自隱的北海神醫,居然彼此投機,慷慨異常地把這種罕世靈藥,送我一盒……」

  他是一面答話,一面伸手入懷,取出一個徑約三寸的紫色玉盒……

  但玉盒才一離懷,場中已血光迸現!

  原來左天沖生性冷酷,所擅七煞追魂劍法,更狠辣異常,一見白菱下場,根本不作任何答話,手中長劍的劍光閃處,一出招便是劍影瀰天,迴環如電的「小諸天追魂三絕」。

  白菱微剔蛾眉,毫不示弱地揮劍硬接!

  神劍山莊調教出來的人,在劍式方面,自然絕不輸人,但內力方面,女人似乎總比男人天生的弱了那麼一點。

  第一劍硬架硬接,火星四射,瀚海龍吟,雙方勢均力敵,一震而開,逼使左天沖的七煞追魂劍法,展不出奇詭變化!

  但左天沖相當陰損,第一劍未出全力,只用了八成左右的功勁,卻在緊跟著的第二劍上凝足了十一成以上勁力!

  這一劍,震得白菱虎口發麻,嬌呻一聲,劍尖微垂,幾乎脫手墜地!

  最要命的是她連身軀都被震得往左一側,右後背門戶洞開,賣給人家,露出可乘之隙!

  左天沖的劍法,本以快、狠、奇、詭見長,怎肯放過這種機會?

  白菱空隙才露,他已招化「撥草尋蛇」,劍尖刺入對方右背,鮮血頓時透衣滲出!

  但快中有快,狠中藏狠,奇外生奇,詭外含詭,白菱右背中劍,身軀自然向左前傾,手內長劍,竟從左腋下反刺而出。

  剛才,是故意做作,長劍幾乎脫手,如今,才是咬牙切齒地,長劍真正脫手!

  因為,她不能被左天沖將劍刺得太深,必須把身軀前傾卸力,劍不脫手,地位便夠不上,無法制敵死命!

  這一脫手,長劍從腋下倒飛,恰好刺入了左天沖的心窩!

  左天沖自然應劍斃命,但他在絕氣的剎那間,右手微挺,向下一劃!

  赫的一聲,長劍入肉更深,在白菱背上,開了道見骨盈尺血口,鮮血在破衣碎肉間,向外狂噴,令人不忍卒睹!

  兩條人影,電掠而至,一個是剛剛從鄧飛龍手中,接過白獺髓的靈芝,一個是滿面悲痛神色,但仍強忍兩眶英雄熱淚,不令拋落的李劍北!

  靈芝深恐劍北情急心瘋,身在空中,便壓低語音說道:「四弟,不要急,我向鄧老爺子要來了專門療傷止血,續斷生肌的白獺髓……」

  白菱真狠,她居然還神色自若,向劍北含笑叫道:「劍北,這一劍雖然不輕,但我還挺得住,不會耽誤了你的兒子,你先拔回我的劍來……」

  在劍北俯身向左天沖遺屍身上拔劍之際,白菱又向正替自己敷藥止血,並包紮傷口的靈芝,悄悄說道:「二姐!白獺髓省著點用,今天形勢兇險,恐怕還有更重大的流血慘事!」

  這時,劍北把劍拔回,白菱覺出白獺髓果是傷科聖藥,一經敷治,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已減,精神也振,遂抱劍在懷,向對陣中座上的柳東權,提氣朗聲叫道:「柳莊主,白菱僥倖獲勝,如今要依照賭約,向你提出一項問題。」

  柳東權臉上戴著左銀右金面具,故面看不出他神色變化,只是把頭點了一點。

  白菱目注神劍東莊巨匾,發話問道:「神劍東莊在此,神劍西莊何在?」

  這問題問得好,差不多正是鄧飛龍等全都心中納悶,渴欲知曉之事……

  柳東權似乎想不到白菱竟有此一問,神情微震,但又不得不答,緩緩說道:「在四川崍邛,萬劍朝天的劍尊谷內。」

  白菱又道:「神劍西莊的莊主是誰?」

  柳東權尚未答話,他身左所坐的金衣女子,業已冷冷說道:「這是第二個問題了,你有資格問麼?」

  金衣女子開了口,語音居然又與李夫人十分彷彿。

  劍北見白菱碰了對方一個釘子,遂向她安慰笑道:「菱妹傷得不輕,吃一粒太乙葆元丹,回坐歇息,這第二項問題,由我來問。」

  邊自說話,邊自深情全露地,含著眼淚,把粒靈丹,餵進白菱口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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