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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嘘然竹哨,是南宫世家现任门主南宫不乐所发,表示落魂涧中有了急事,要南宫不二和南宫芙蓉,摆脱此间纠缠,立即赶去。

  故而,南宫不二虽因目睹南宫芙蓉之死,刺激过甚,精神已不太正常,但闻声之下,也立即清醒,不理灵芝的向他叫阵之言,率领先前替南宫芙蓉抬轿的两名紫衣垂髫侍婢,先行向业已起火的百草山房驰去。

  与灵芝等神剑群侠有关的龙吟长啸,是谁所发呢?意义又代表什么?

  那是邓飞龙的啸声,邓飞龙于来此时,路有奇遇,关系重大,不得不小作勾留,由剑东灵芝夫妇率众,先入紫竹山庄,并规定了联络讯号。

  这声长啸,便表示有重大事变,令剑东灵芝等,不必再在紫竹山庄逗留,赶紧退到预先指定地点,与邓飞龙互相会合。

  灵芝一闻啸声,脸上微露喜色,握着青青的柔荑素手,向她含笑说道:“青青你听,邓老爷子不会无故要我们撤退,多半是秀哥几已与他会合一处,我们快去瞧瞧,秀哥儿独诛南宫芙蓉,自己也绝难轻松,他最近已连受内伤,不要再出甚重大差错才好!”

  这是灵芝心思巧妙,故作其词,听得青青脸色大变,哪里还敢丝毫倔强,立即与神剑群侠,一同驰去!

  刚才宽宽敞敞气象万千的一片紫竹广场,如今已不堪寓目!

  四外的紫竹,有的被砍削,有的被践踏,有的被焚烧,弄得凌乱不堪,最漂亮最巍峨的南宫世家牌坊,已颓崩为狼藉当场的无数散木碎石!

  最凄惨的,当然是南宫芙蓉的光头尸身了,她生前因廿年面壁,痛下苦功,曾被南宫不二、南宫不乐兄弟,目为南宫家族的希望所寄,如今少了一颗头颈,雄图成空,芳魂已渺,尤其是死得蹊跷,可能在九泉之下,仍难瞑目!

  这一切,都是为了李秀而起,剑东、灵芝等一群人,也正无不关怀李秀,但,李秀这个人呢?

  他在牌坊之下,往北一纵,便失踪迹,他为什么要躲避,为什么眼见青青几乎为自己自戕殉情,也不肯出来给青青一点安慰,和大伙打个照面?

  李秀会么?李秀不会,李秀不是躲避怕事、无情无义的人!

  他除了因黄金夫人、白银夫人与他父亲李慕云的关系复杂,生恐青青万一竟是自己同父异母妹,在关系未确定前,不得不对青青的似水柔情,略有逃避,不敢过分亲昵,以免铸成大错,无法收拾外,可说是肝肠似铁,侠胆如天,对多强对手,多险难关,也敢拚上一拚,闯上一闯!

  他不是逃避,他是有所追求!

  倘若和李秀开个玩笑,他如今是见色忘义,但这个“色”字,不是“女色”,而是“金色”。

  李秀为了躲避牌坊崩倒之厄,是向北纵身,一纵便纵入一片紫竹林内。

  但他身形才一落地,便瞥见竹林深处,金光微掣,人影一闪。

  李秀一声不响,施展上乘轻功身法,掩向金光闪处。

  黄金若粪土,肝胆硬如铁,这是江湖侠士的共有风范,李秀何独“拜金”?!

  当然,他不会拜金,他所重视的,不是“金”的价值,而是“金”的蹊跷!

  金色,确有蹊跷……

  首先,李秀曾发现与南宫芙蓉在牌坊顶上恶斗的黑衣人的黑衣之内,曾有金银交织的彩色宝光,隐隐透衣而去。

  其次,李秀又发现在南宫世家牌坊崩塌的剎那间,黑衣人所执黑色木棍,曾先行碎裂,并在棍中似曾飞出一条极细金蛇,射向南宫芙蓉的眉心部位!

  他如今还不知道南宫芙蓉已死,并失去头颅,只觉得林中金色人影,或许与那身分如谜的黑衣人有关,想悄悄掩去,看个究竟?

  李秀悄悄前掩,那点闪动金色,也在缓缓后移。

  虽然,李秀不是外行,觉得这片紫竹林中,进退转折,似含阵法门户,但也未怎么放在心上,仍一步不肯放松地,尾随着那点金色,循回移转。

  默计约莫到了西北生门,那金色人影,突告静止,似是席地坐下。

  李秀暗忖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自己既然追踪至此,总得见见对方到底是何人物?

  于是,他不再蹑足潜踪,改为大踏步地,向那金色人影接近。

  双方对面,李秀一怔!

  人影、金色,都没有错,但紫竹林中,席地面坐的,却是迥出李秀意料之外的黄金夫人。

  虽然,她如今戴有黄金面具,可能是任何人伪装黄金夫人的第几身外化身,但李秀却有那份天性感应,一看就知道这是真正的黄金夫人──李夫人,因为他和她血胤密切,她是他的生身之母!

  黄金夫人的人,已使李秀发怔,她的话儿更使李秀发怔!

  她见了李秀的第一句话,便是先微叹一声,然后便流露出异常关切怜惜情意,低低说道:“秀……秀哥儿,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已死过两次?”

  “刚才已死过”的语气已使李秀吃惊,而“死过两次”,自然更使他惊上加惊!

  黄金夫人低叹一声说道:“武林中何一向不敢轻视身有残疾之人?便因这等人物,心专、练勤,以功夫补缺陷,往往身负极森厉的杀手,和极高明的绝学!南宫芙蓉目眇足瘫,尽屏百欲,以廿年面壁苦功,练成夺魂三杖,若想杀你,第一杖便游刃有余,你可知道她为何对你宽容,在第一杖上,只用了九成劲么?”

  李秀不是胡涂人,当时虽没有这种感觉,如今被黄金夫人一加提醒,略为思忖,便恍然有悟答道:“她是故意拿我当作幌子,掩藏实力,但真正的目标,却是藏在牌坊顶上的黑衣人。”

  黄金夫人方一点头,李秀又复问道:“您所说我死过两次之意,是不是指那黑衣人也能杀我,只不过为了隐匿行迹,而且保留实力,斗那南宫芙蓉,才未下杀手,令我有侥幸?”

  黄金夫人感慨颇深地,叹息一声道:“武功一道,虽然漫无止境,江山代有才人出,各领风骚数十年,但目前的武林中,能杀你而想杀你的,大概也只有这两个了!若遇其一,你都必死无疑,偏偏你却同时遇上两个,在互相猜忌争斗的夹缝之中,捡了这条小命,莫非苍天有眼,李氏当兴,神剑山庄的光辉,还能由李慕云的儿子,继续发扬光大?”

  虽然脸上带着黄金面具,也可看得出黄金夫人说话时的感慨情怀,以及为李秀的祈祷祝福之意,更复大于感慨!

  李秀缓缓说道:“这事有点儿奇怪,像南宫芙蓉那等人物,功力虽极高明,气度却极狭隘,我父亲对她有辽东眇目之仇,她……她不应该在杖下留情,放过我去。”

  黄金夫人道:“复仇在往日之恨,争名是今日之情,两者权衡之下,南宫芙蓉只得取其重而舍其轻,急其急而缓其缓,所以我才说你……你……你这孩子,今天太幸运了,大……大难不死,或许会后福无穷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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