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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一


  龍嘯天搖頭說道:「沒有,當時我等絲毫不能動彈,又怎麼能拼鬥?」

  燕十二道:「既然沒有拼鬥,趙鏢頭這一身重傷跟那多位鏢師,還有幾十名趟子手的傷亡,又是怎麼造成的?」

  龍嘯天緩緩的說道:「老弟臺,劫鏢的是那中年小鬍子,傷人的則是山東齊家那兄妹倆。」

  燕十二一怔,訝然說道:「劫鏢的是那中年小鬍子,傷人的則是山東齊家那兄妹倆,總鏢頭,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龍嘯天道:「老弟臺,我剛才不是說過山東齊家那兄妹倆來遲了一步麼?那中年小鬍子劫了鏢剛走,那兄妹倆便從不遠處那片青紗帳裏轉了出來,他兄妹倆,加上帶來的多名高手剎那間圍住了鏢車,他們要鏢,我說他們遲了一步,他兄妹不信,於是就打了起來,老弟臺,化龍的傷,跟我手下那些鏢師,那些兄弟的傷亡,就是這麼造成的。」

  燕十二道:「憑他兄妹跟那些人,劫鏢已屬不易,怎麼會造成貴局這麼慘重的傷亡?」

  龍嘯天嘆了口氣道:「老弟臺哪裡知道,那藥力尚未消盡,我等四肢雖然已能動彈,可是兩膀之力連縛雞都怕不易,怎麼能動手拼鬥?」

  燕十二雙眉一揚,霍然說道:「那中年小鬍子的一著借刀殺人之計,他沒有向諸位伸一根手指頭,卻把諸位留給齊家兄妹,此人好狠好毒的心腸!」

  龍嘯天苦笑了一聲道:「老弟臺沒說錯,此人一向以陰險狠毒著稱。」

  燕十二道:「總鏢頭,那中年小鬍子自始至終一直是一個人麼?」

  龍嘯天道:「不錯,老弟臺,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,他一個人,讓我們這些成名多年的老江湖全軍覆沒,傾家蕩產……」

  燕十二道:「總鏢頭,他劫了鏢離去的時候,也是一個人麼?」

  龍嘯天看了燕十二一眼道:「老弟臺的意思我明白了,八方鏢局這趟鏢保的只是一件玉器,據說價值連城,這件玉器放在最後一輛鏢車裏,其餘的鏢車裏裝的全是石頭,這是那中年小鬍子的主意,他說得好聽,這樣可以讓人摸不透虛實……」

  燕十二道:「原來如此,怪不得他一個人能弄走一趟鏢……」頓了頓,接著說道:「總鏢頭,很明顯的,這中年小鬍子是早就打好了算盤,想一網打盡八方鏢局的精英,因為據我所知,保這種鏢,頂多一個人,或者多派一個也就夠了,保這種鏢也可以把它當暗鏢,用不著總鏢頭跟副總鏢頭親出,帶上那麼多位鏢師,十幾輛鏢車浩浩蕩蕩的招人耳目……」

  龍嘯天點頭說道:「老弟臺說得不錯,我的意思原也是派化龍一個人保超暗鏢的,無如那中年小鬍子堅持這麼做,老弟臺該知道,幹我們這一行的,出錢的便是財神爺,我怎麼能不聽他的,再說人家託鏢的都不怕過於招搖,我們這長年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又怎麼好露一點怯意。」

  燕十二嘆道:「這一來總鏢頭上了人家的大當了。」

  龍嘯天苦笑著,沒說話。

  歐陽曉鬚髮皆動,一拍桌子厲聲說道:「咱們八方鏢局跟他何仇何恨,是殺了他的人,燒了他的家,還是把他的孩子扔進了井裏,我只有三寸氣在,非……」

  龍嘯天長眉一軒,沉聲喝道:「二弟!」

  歐陽曉滿臉悲憤之色,眉宇間煞氣厲人,道:「大哥,連說也不能說麼。」

  龍嘯天輕嘆一聲道:「二弟,於事何補啊!」

  歐陽曉沒再說話,高大身軀倏然泛起一陣輕顫,一隻手抓在桌邊上,抓得那桌子吱吱作響,木屑兒簌簌落了一地,這位天判的掌上功夫好不驚人。

  燕十二臉上掠過一絲生疑之色,道:「總鏢頭,那件玉器必然是價值連城,要不然總鏢頭不會輕易接下這筆生意。」

  龍嘯天道:「價值連城這四個字,是那中年小鬍子他說的,在當初驗鏢的時候,他把那件玉器捧在手裏,連碰都不讓人碰一碰,不時的吹吹氣擦拭擦拭,好像生怕落上灰塵一樣,幹我們這一行的,雖不敢說樣樣在行,可多少總得懂點兒,以我看那件玉器通體晶瑩彫琢精緻,連一點瑕疵都沒有,確實是件珍貴東西是沒錯,可是要說價值連城,那未免誇張了一些……」

  燕十二道:「我是個彫玉匠,對玉器一類我頗在行,但不知那是一件什麼樣的玉器?」

  龍嘯天道:「也沒什麼別致,就是咱們常見的一尊玉觀音……」

  燕十二一怔,道:「玉觀音!」

  龍嘯天道:「不錯,一尊玉觀音。」

  燕十二道:「總鏢頭可還認得那是怎麼樣的一尊玉觀音,我是說那是一尊送子觀音,還是一尊魚籃觀音……」

  龍嘯天搖頭道:「對這個我外行,我只知道是一尊觀音像,什麼送子觀音、魚籃觀音我全不懂……」轉望歐陽曉道:「二弟知道麼?」

  歐陽曉似乎懶得說話,搖搖頭,沒做聲。

  燕十二轉身從地上拿起了他那簡單的行囊,從裏頭摸出一塊玉石,又從腰裏抽出了他那柄彫玉小刀,道:「我刻個樣子總鏢頭看看,是不是這麼樣的一尊?」

  話落刀動,上下翻飛,玉屑紛落,盞茶工夫不到,一尊栩栩如生的觀音像已然拿在他手裏。

  他望著龍嘯天跟歐陽曉道:「兩位請看,是不是這麼樣的一尊?」

  龍嘯天跟歐陽曉兩對老眼睜得老大,滿臉是驚訝之色,老半天才聽龍嘯天一聲驚嘆說道:「老弟臺這手藝簡直令人嘆為觀止,我活了這麼大年紀,像老弟臺這麼既高絕而又快速的手藝還是頭一遭兒見著,轉眼工夫就彫成一尊觀音像,而且手藝那麼妙,那麼絕,一刀不苟,說給誰聽誰也不信,若非我是親眼看見,我也不會信……」

  燕十二道:「總鏢頭誇獎了,我靠這手藝吃飯,慢了那還行,彫得粗劣誰又肯要,請告訴我,是不是這麼樣的一尊?」

  龍嘯天頭連點,道:「老弟臺問我我說不出來,可是拿眼這麼一看就知道了,正是,一點也不錯,正是這麼樣的一尊,那一尊跟老弟臺手裏這一尊無論大小神態,全都一模一樣……」

  歐陽曉微一點頭道:「不錯,我也記起來了,燕老弟手裏這尊觀音像,跟那賊的那尊觀音像完全一模一樣,我要不是親眼看著這一尊是燕老弟你當面彫出來的話,簡直就會把這一尊當成了那一尊。」

  燕十二臉色微變,緩緩說道:「總鏢頭,那就沒錯了,那中年小鬍子話說得一點也不誇張,那尊玉觀音說它價值連城只怕還委曲了些……」

  龍嘯天哦的一聲道:「怎麼說,老弟臺,那尊玉觀音說它價值連城還委曲了些?」

  燕十二點了點頭,一臉凝重之色的道:「據我所知,打古至今,世上這種玉觀音只這麼一尊,它是用千萬塊中選一的和闐玉石彫成的,但它的價值並不在這塊和闐玉上,而在……」住口不言!

  龍嘯天忍不住問道:「老弟臺,它的價值在哪裡,請指教一二也好讓我兄弟增長點見識。」

  沉吟著,燕十二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:「它的真正價值在於彫這尊玉觀音那人、在他彫這尊玉觀音時所用的感情,所花的心血……」

  龍嘯天愕然說道:「花心血我懂,那也是必然的,只是這感情二字……」

  燕十二淡淡一笑道:「彫這尊玉觀音那人,彫出來的是一尊觀音像,可是那觀音的面貌卻是他那雖似在人間卻不能見面的愛侶,總鏢頭明白了麼?」

  龍嘯天悚然動容,點頭說道:「多謝老弟臺指教,我明白了。」歐陽曉突然說道:「燕老弟,這麼說那賊的那尊玉觀音,是燕老弟你所說的這個人彫的,可是?」

  燕十二點頭說道:「是的,副總鏢頭。」

  歐陽曉道:「一個至情至性的人,斷不會是一個陰險狠毒的人,也就是說那賊絕不會是當初彫這尊玉觀音的人,那麼這尊玉觀音又怎麼會落進那賊的手裏呢?」

  燕十二微一搖頭道:「這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
  歐陽曉還待再問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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