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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八


  「這就是了,劉瑾他不是我父皇的臣工,三廠也等於只是他私人設置的機關。」

  「但是,公主,卑職以為,天下百姓,莫非聖上的子民,朝廷文武,也無不是聖上的臣工,如果那一個例外,他就不是大明朝的人。」

  大公主美目深注道:「你這話很有道理,也簡直是至理,但世間事往往不能以至理概括,我說的是實情實話,你在三廠供職,只能說是為某一個人效力,你願意接受我的延攪,這才算是真正為朝廷效力。」

  花三郎默然未語。

 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。

  只聽大公主道:「你不願意?」

  「不,是卑職的無上榮寵,卑職求之不得,怎麼會又怎麼敢不願意,只是怕只怕……」

  「怕是怕劉瑾不放你?」

  「這是卑職的顧慮之一。」

  「這一點你放心,只要你願意,劉瑾那方面,自有我出面講話。」

  「多謝公主厚愛,但是卑職目前還不能離開三廠。」

  「目前不能,為什麼?」

  「卑職負責協同項總教習偵辦這件案子,現在這件案子還毫無頭緒。」

  「那不是正好麼,正好趁這機會推掉這棘手的案子。」

  「公主原諒,卑職不能這麼做。」

  「為報答劉瑾的知遇?」

  「應該說是在這種情形下,卑職不能捨棄朋友。」

  「蕭家父女?」

  「還有項總教習。」

  「項剛也是你的朋友?」

  「項總教習拿我當朋友,視我如兄弟。」

  「我知道,項剛這個人很正直,很講義氣,你和他這種人能為三廠效力,不能說劉瑾沒用人之能,但是,你們倆卻缺少擇主之明。」

  花三郎又不好說話了。

  大公主不捨地又道:「我批評錯你們倆了麼?」

  花三郎不能不說話了,但是他的答話在腦海裏轉了一轉,才經由口中說出:「卑職不敢這麼說,公主睿智,自有超越常人的看法……」

  「這麼說,是我批評對了。」

  大公主當真是絲毫都不放鬆。

  花三郎道:「但是,卑職要說明的是,卑職已經是二十幾歲的人了,尤其項總教習,年歲更大過卑職,出身江湖,闖蕩多年,經驗歷練兩稱豐富,卑職也以為,江湖上,是鍛煉一個人的最佳處所,要是有誰不能保持敏銳的警覺與應變的能力,他就無法在江湖上多站立一天,是故,請公主相信,卑職等這麼做,自然有卑職等的道理。」

  花三郎說話夠技巧,理是說出來了,而且很有依據,但是,卻很難在他的話裏抓到什麼。

  大公主聽得美目中異采連連閃動,沉默了一下才道:「你有你的理由,但是你的理由我卻不敢苟同,你們有你們的道理,沒有擇主之明,你們還有你們的什麼道理?」

  花三郎道:「事關私人,恕卑職不能明說。」

  「事關私人,私人的事比朝廷的事來得重要麼?」

  「卑職不敢這麼說,但是有時候若是不先顧及私人的事,那麼個人的性命生活馬上就會發生問題。」

  「我以為江湖中都是忠義的血性英豪,為忠義兩字能輕死。」

  「公主說得不錯,江湖中人大部分是如此,不過不是這一類型的也不在少數,否則江湖上就沒有正邪之分了。」

  大公主目光一凝:「這麼說,你承認你自己是屬於後一類型的了?」

  「恐怕也只有這麼說了。」

  「居然有這種事,承認自己是屬於邪惡一類型的,這種人倒是少見。」

  「卑職是寧做真小人,不做偽君子。」

  「好一個寧做真小人,不做偽君子。」大公主淡然一笑道:「那麼像你這一類型的人,求的是什麼,衣朱紫、食金玉,榮華富貴,是不是?」

  「世人皆為名利,卑職何能獨免。」

  「好,我給,只要你脫離三廠到我身邊來,你所要,你所求的,我給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我所給你的,名也好,利也好,絕對超過今日你所擁有的,你還有什麼理由?」

  「公主厚愛,卑職萬分感激,雖粉身碎骨也不足言報──」

  「別說得那麼好聽,如果你真認為是恩,就當圖報,你怎麼說?」

  「卑職還有個不能從命的理由。」

  「說。」

  「有道是:『道不同不相為謀』,又道是:『正邪自古如冰炭,忠奸由來難相容』,公主身邊皆俠血忠義之士,倘若有卑職這麼一個貪圖私利的真小人在,卑職的日子會很不好過,而且會瀆冒公主令名,日子一久,卑職仍是難在公主身邊存身……」

  大公主臉色微變道:「說了半天,你仍是不願脫離三廠,到我身邊來就是了。」

  花三郎欠身道:「卑職深知公主厚愛,也至為感激,但卑職有卑職的不得已,尚祈公主能一本厚愛,成全卑職。」

  大公主變色而起,道:「我要是成全你,那就是害了你,也是危及朝廷社稷,那就是我的罪過了。」

  花三郎忙跟著站起,剛要再說。

  大公主「叭」、「叭」地拍了兩下手。

  只聽陣陣衣袂飄風聲響動,燈影閃動,勁風逼人,屋裏閃電似的撲進了八個人來,看裝束服飾,任何人一眼就知道,是與三廠齊名的「錦衣衛」。

  屋子裏進來八個,外頭院子裏還有一十二名呈半弧包圍。

  一名似是錦衣衛的帶頭人物,躬身說道:「卑職等聽候公主差遣。」

  大公主冰冷地掃了花三郎一眼:「花三郎,我可以馬上拿你問罪!」

  花三郎欠身道:「公主明鑒,卑職無罪。」

  「擅闖我的居處,意圖不明,用心叵測,這就是大罪一條。」

  「公主當然不會承認,是公主親自帶卑職來的?」

  「那是當然。」

  「卑職縱有百口,恐怕也是難以辯白?」

  「除非有人相信你,不相信我,即使有人相信你,他的權勢也要高過我才行。」

  「這麼說,卑職除了束手就縛俯首認罪,別無他途了!」

  「不,你還有一條路好走,就擺在你面前。」

  「這麼說,公主是要卑職在性命與效力三廠,任擇其一了?」

  「就是這麼說。」

  「君要臣死,臣不敢不死,父要子亡,子不敢不亡,既是這樣,卑職也只有任憑公主了。」

  「好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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