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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韓奎抬手攔住花三郎的話頭,道:「三少,我曾經為怕我父女成為千古罪人而擔心,如今玲瓏能有如此轉變,老天爺能賜給我父女如此機會,韓奎我是求之不得,怎麼會說個『不』字?」

  花三郎道:「可是韓大哥,你要知道,這種事不是兒戲,隨時隨地都可能有殺身之禍。」

  「我清楚得很,可是三少您也該明白,從華家那兩扇大門裏出來的人,不怕這個。」

  「我再提醒你一句,你只這麼個女兒。」

  「縱然沒兒沒女又如何,難得我有這麼個女兒,她願為韓家爭些光采,我又怎麼能攔她,縱然她不幸犧牲了,我姓韓的在人前照樣昂首闊步啊!」

  花三郎心念轉動了一下:「既是這樣,我就不再勸你了,我會盡快的讓玲瓏知道你的意思,不過有個大麻煩,我得先想法子解決。」

  「三少,有什麼大困難?」

  「項剛那一頭兒,你忘了。」

  韓奎呆了一呆道:「這還真是大麻煩。」

  「項剛要把玲瓏要出來,九成九是基於對我的一番好意,我又怎麼能對項剛說,不必把玲瓏要出來了,就讓她在九千歲身邊待著吧,我開不了口啊,總得有個足以使人信服的理由啊。」

  韓奎一雙眉鋒皺得老深:「這真是大麻煩,這真是大麻煩。」

  花三郎道:「我是弄巧成拙了,怎麼也沒想到,事情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。」

  「那怎麼辦啊,三少?」

  「倒是有這麼一個辦法,告訴玲瓏,緊抓住劉瑾,這樣說不定可以為這件事逼走項剛,但是我擔心劉瑾不會為個秋萍寧捨項剛,而且我也不忍心這麼對項剛。」

  「那怎麼辦呢?好歹您總得拿個主意啊!」

  花三郎想了一陣才道:「這個辦法或許可行,劉瑾、項剛,兩方面都各退一步,不談什麼乾女兒,玲瓏留在內行廠,項剛也得過且過。」

  「這樣劉瑾那方面絕沒問題,恐怕項剛那一頭不會答應。」

  「那還在我怎麼說,項剛所以非要出玲瓏來不可,是為了我,況且項剛有過只要不稱公主,收個歌伎還湊和的意思,只要我鬆鬆口,他應該也會讓一步。」

  「但是您又憑什麼鬆口呢,總該有個理由啊!」

  「這個理由好辦,為的是那位九千歲劉瑾,這個理由足夠了。」

  「好……三少,我看也就這麼辦了,您要先去找項剛。」

  「不,只能到時候再說,先去找他就不夠真了。」

  韓奎點點頭道:「對。」

  ▼第十五章 手足

  一晃就是兩三天,平靜的過去。

  這兩三天之中,花三郎進過內行廠,也謁見過秋萍公主,並且還秘密面授機宜,好在誰都以為秋萍公主中意這位花總教習,不但是沒在意,反而趨炎附勢地對這位未來的「駙馬爺」特別恭謹。

  就拿劉瑾,對花三郎都另眼相看了。

  其他的時間,花三郎都陪了姑娘蕭嬙,不是這兒逛,就是那兒玩兒,絕不跟項霸王碰面,也不上南宮玉那兒去走動。

  蕭嬙落了實惠。

  甚至連蕭錚都沾了光。

  ***

  這一天逛西山,花三郎就邀了蕭錚。

  蕭錚原有自己的打算,他想讓女兒用一面情網牢牢綑住這位三廠新貴,堅不肯去。

  但卻禁不住花三郎堅邀。

  蕭嬙冰雪聰明,覺出花三郎有什麼用意,但是她沒問。

  因為她認為,花三郎不管是做什麼,她都該順從。

  她對了。

  三人三騎,一路談笑著,到了西山山下,寄好了馬匹,又談笑著順著登山道登了山。

  西山的風景是出了名的,一路所經,的確能令人心曠神怡,慮念全消。

  尤其是蕭嬙,美景當前,個郎在側,更是笑語如珠,意興飛揚。

  頂著大太陽,天兒是夠熱的。

  走了一段路,蕭嬙已是嬌靨泛紅,香汗微透。

  通靈的西山也知憐香惜玉,一座朱棟碧瓦的八角小亭已送到眼前。

  亭旁還另掛一條小飛瀑,水聲嘩嘩,噴珠織玉,水珠濺在臉上,清涼透心,渾身舒坦。

  無論誰到這兒,都會留戀,都會不辜負靈山美意,坐在亭子裏歇歇腿,乘乘涼,伸手接把清涼的水珠,要多美就有多美。

  大夥兒進亭小坐,剛坐下去,一聲清越長嘯從瀑布頂端那林深處劃空響起,裂石穿雲,直逼長空。

  蕭家父女剛一怔,嘯聲又變作了清吟。

  吟聲不但清越,而且隱隱蘊含著一種震撼人的力量,能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,能震得人血氣浮動。

  吟的是一首五絕,不是前人的作品,平仄押韻也談不上工整:「家住千山外,人在武林中,仗劍游寰宇,一嘯懾九龍。」

  五絕吟畢,餘音猶自激盪。

  花三郎道:「這是那條路上的人物,在此賣弄?」

  蕭錚、蕭嬙父女卻神情震動,臉上變了色,霍地站起身道:「咱們快……」

  「快」什麼,父女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,只見飛瀑頂端那濃密的林深處,出現了一個雪白人影,只在飛瀑頂端那滿佈青苔的巖石上一頓,然後飄身拔起,破空直上,眼看已接雲霧,倏又一瀉而下,飛星殞石般快如電光石火,只一眨眼工夫,便落在了朱棟碧瓦的八角小亭外。

  是個年輕人,一個穿雪白儒衫的年輕人,頎長的身材,英挺脫拔,衣袂飄飄,直如臨風之玉樹。

  冠玉般的一張臉上,劍眉星目,膽鼻方口,看上去比花三郎大上兩歲,論俊逸也跟花三郎難分軒輊,足可並稱一時之瑜亮,但是,他眉宇間閃動著的是懍人的冷肅煞氣,而花三郎的眉宇之間,卻洋溢著祥和。

  蕭錚、蕭嬙父女微退一步,並肩而立。

  花三郎緩緩站了起來,道:「閣下當今武林中的那一位,恣意賣弄,擾人登臨之興,是什麼意思?」

  蕭嬙忙道:「你別管。」

  白衣文士先看看蕭嬙,又看看花三郎,最後望蕭錚,雙目之中突現凌厲威棱:「樂無忌,這個世界,畢竟不大,你終於讓我碰上了。」

  蕭錚驚恐的神色,突然一轉平靜:「華二少,不管你要怎麼樣,請讓小女跟我這位年輕朋友置身事外。」

  蕭嬙忙道:「不,爹……」

  「聽話。」

  「不,您原諒,我不能聽您的。」

  蕭錚沉聲道:「嬙兒……」

  「父債女還,不管您怎麼說,我都不能聽您的,要不然我還算什麼人,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。」

  「嬙兒,你要是不置身事外,只不過是多賠上一個。」

  蕭嬙蛾眉一揚,嬌靨冷肅:「或許,但總不能任人宰割,咱們父女若是以死相拼,未必非死在這兒不可。」

  白衣文士陡然仰天長笑,龍吟風噦般,震得飛瀑上揚,水珠激射飛騰,落葉撲簌簌而下:「樂無忌,想不到你能有這麼一個女兒。」

  蕭嬙神色一整,剛要說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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