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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〇


  「不錯,是孿生兄弟。」

  「他姓什麼,叫什麼,現在在那兒?」

  「他叫金如海,他現在在那兒,我可不知道。」

  「金老說笑了,自己的兄弟,怎麼會不知道他人在那兒?」

  「你不知道,是這樣的,他才幾歲就離開家人上江湖鬼混去了,一去幾十年沒有音訊,家裏的人都以為他已經死在了外頭,沒想到前幾天他突然回來了,回來待一下又走了,說也沒說他上那兒去了,我怎麼會知道他在那兒啊!」

  「這就不對了,金老幫他掩著、瞞著,他卻盜穿了金老那雙鞋,分明打算嫁禍金老,這又是怎麼回事呢?」

  金老神色一驚道:「大概他恨我結交九千歲,跟三廠這些人吧。」

  花三郎淡然一笑道: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你那位兄弟,可真是無可救藥了……」

  他鬆了金老的腕脈,接道:「實在打擾,感謝金老給了我滿意的答覆,這個人既是金老的兄弟,我想金老還是不要上九千歲面前告我的狀好,告辭。」

  他一抱拳,走了,出了金家的大門,拐個彎就不見了。

  花三郎走了麼?沒有,他在一條小胡同裏躲著呢。

  他可真是料事如神,片刻之後,一個中年下人從金家走了出來,探頭探腦,東看西看一陣之後,匆匆的往西去了。

  自然,花三郎綴在後頭跟定了他。

  金府那中年下人穿胡同,走大街,盞茶工夫之後,停在菜市口一個小攤兒,是個賣水果的小攤兒,攤兒後站的是個小伙子,二十來歲年紀,長得挺白淨、挺清秀。

  金家那下人跟那小伙子低聲說了幾句話,轉身走回了原路。

  花三郎忙躲進一家乾貨舖,等金家那下人走過去了,他才從乾貨舖走了出來。

  走出乾貨舖往水果攤兒一看,他不由一怔,就這麼會兒工夫,水果攤兒後已經換了人了,是個粗壯的中年漢子,那白淨小伙子已經不見了。

  花三郎一定神,忙趕了過來,邊走邊拿眼搜尋,市口那麼多人,上那兒找去?

  花三郎心裏一急,急中生智,轉身到了水果攤兒前,故作一怔,然後道:「喲!怎麼換了人了。」

  那粗漢子笑道:「果子小七辦點事兒去,馬上就回來。」

  「我說嘛,往那兒去了,我怎麼沒看見。」

  那粗壯漢子抬手一指道:「往那邊去了,剛走。」

  行了,問出來了。

  花三郎道:「謝謝,我一會兒再來找他。」

  順著粗壯漢子所指方向趕了過去。

  還真沒錯,沒出一箭地就看見了,白淨小伙子筆直地往前走著,花三郎當即放慢了腳步,在後頭綴著。

  走著,走著,白淨小伙子拐彎,進了一家店,這家店,看得花三郎猛一怔,那赫然竟是那家做鞋的瑞祥。

  這算那回事?

  花三郎心裏正詫異地思忖著,白淨小伙子從裏頭出來了,擦肩而過,走了。

  花三郎望著白淨小伙子走不見了,過去進了瑞祥鞋店。

  店裏還是那兩個伙計,一見花三郎,立即迎了上來:「客官……」

  花三郎道:「我拿鞋來了,做好了嗎?」

  兩個伙計的笑容有點異樣:「好了、好了,您請坐會兒,我去給您拿去。」

  他哈個腰往後去了。

  花三郎坐了下來,另一個伙計倒來了茶。

  花三郎找話搭訕:「寶號是老字號了吧!」

  「可不,幾十年了。」

  「真不容易,店裏有多少師傅啊?」

  「不多,請了十來位。」

  「恐怕都是老人了。」

  「可不,都在店裏做了十幾年,有位老師傅打開張就來做了,如今都七十出頭了。」

  「老字號,老師傅,難怪做出來的鞋這麼好。」

  「您誇獎,往後還請您多照應。」

  「好說,好說,貴東家貴姓是……」

  「敝東姓齊,齊家治國的齊。」

  話剛說到這兒,先一個伙計出來了,哈腰賠笑:「客官,請您移個駕,裏頭試鞋去。」

  「好。」

  花三郎站起來就跟進去了。

  又不是大姑娘、小媳婦,幹嗎上裏頭試鞋,花三郎心知有鬼,但他藝高人膽大,再說不入虎口,又焉得虎子。

  走完一條窄窄的過道,到了後院,院子不大,可是東西廂房,堂屋齊備。

  伙計讓客直上堂屋,老掌櫃正在堂屋吸旱煙,一見客到,站起來含笑拱手:「請坐。」

  花三郎答禮道:「謝謝!我不多打擾了,還是試鞋吧!」

  老掌櫃道:「有人上後頭拿鞋去了,馬上到,您請坐下喝杯茶。」

  倒要看看有什麼花樣,花三郎坐下了,伙計勤快,馬上一杯香茗送到眼前。

  花三郎接過茶笑道:「這年頭做生意不容易,像這樣對待客人的,還真不多見了,到底是幾十年的老字號了。」

  「您誇獎,幾十年平平安安,全仰仗各位照應,京裏的生意不好做,不掙扎出頭,這碗飯就永遠難吃。」

  「齊老客氣了。」

  「我不姓齊,敝東姓齊,敝姓羅。」

  「呃!羅老掌櫃。」

  「轉請!」

  「花,風花雪月的花。」

  「花朋友可真是有心人啊。」

  「羅老這話……」

  「花朋友剛上金家去過,如今又跟果子小七到了小號,不是有心人是什麼?」

  「哈!高明、高明,難逃高明法眼。」

  羅老掌櫃臉色一沉:「既是這樣,花朋友訂的鞋可以不要拿了。」

  「怎麼?」

  「因為花朋友你沒有穿它的機會了。」

  「恐怕未必吧。」

  「哼!」

  羅老掌櫃這麼一哼,做伙計的畢竟是做伙計的,善於察言觀色,聽到這麼一聲哼,馬上滑步欺身,一閃到了花三郎身邊,探掌就扣花三郎「肩井」。

  小伙計不含糊,欺身探掌都夠快,而且是一氣呵成。

  花三郎笑道:「剛才還倒茶,怎麼如今就翻了臉了。」

  就這一句話工夫,伙計鋼鉤般五指已然沾身,花三郎突然往後一仰身,伙計的五指立即落了空,擦胸滑下,伙計真不含糊,一抓落空,立即變招,手腕一偏,五指直伸,硬向花三郎左肋插去。

  很明顯的,這是殺手。

  花三郎雙眉一剔,左腿一抬,正頂在伙計的小肚子上,這下不怪,頂得伙計一哼,腰一彎,手上也不由一頓。

  就一頓工夫,花三郎左掌閃電翻起,已扣住了伙計的右腕脈,伙計臉色大變,一個人立即不能動了。

  花三郎笑道:「你還差點兒,是不是?」

  羅老掌櫃霍地站了起來,但是他只是站起來而已,卻不敢動。

  就在這個時候,花三郎兩眼電閃寒芒,右手疾快上揚,「叭」地一聲輕響,捏落了伙計的下巴:「真夠烈啊,想嚼舌自絕,射人射馬,擒賊擒王,放心,我不要你的。」

  左手一扯一鬆,伙計腳下踉蹌,整個人向著羅老掌櫃撞了過去。

  羅老掌櫃哼了一聲,伸手擋住了伙計,趁勢往上一托,又托上了伙計的下巴,然後拉開伙計,目注花三郎冷笑道:「難怪身兼東西兩廠的總教習啊。」

  花三郎笑笑道:「就是啊,沒有三兩三,豈敢上梁山。」

  羅老掌櫃道:「那是小號的伙計,我這個老掌櫃,可沒把你這東西廠的總教習放在眼裏。」

  他人隨話動,跨步欺到,單掌一遞,疾襲過來。

  花三郎坐勢不變,翻手而起,跟老掌櫃的對了一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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