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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四


  陰海空微微搖頭:「不,不,不,我的手下不是搶,是順理成章把他接了過來,因為我的手下在接人的時候,並沒有看見你的手下,也就是說,你的手下並沒有出現。」

  「胡說!」熊英厲聲道:「花九姑跟蕭家那個丫頭明明照過面……」

  「不!」陰海空仍微搖頭:「熊英,你太抬高我的手下了,如果你的手下確曾出現,我的手下根本就沒辦法把人接過來。」

  熊英一怔,這才明白,他是讓人損了,吃了虧還送上門來挨損,那受得了這個,熊英滿頭銀髮忽地根根豎起,一襲錦袍也為之忽然暴漲,像吹了氣的,他人本就胖,這一發威更是嚇人,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陰海空的左腕。

  陰海空夠鎮定,仍穩坐不動,眼皮也沒抬一下,冷然道:「你要弄清楚,這兒是西廠,不是東廠。」

  「打了你,你西廠的人又敢把我怎麼樣。」

  「你不妨試試看,我可以保證,你走不出西廠!」

  「我就不信。」

  他不信,那是口說的不信,事實上他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。

  陰海空這時候抬了眼,嘴角泛起一絲森冷笑意,就這麼望著熊英。

  「髒了我的手。」

  熊英猛一甩陰海空的手。

  陰海空突然仰天大笑,聲音不大,但卻震得門窗簌簌作響。

  熊英戟指陰海空:「你且慢得意,總有個講理的地方,你我九千歲面前見。」

  熊英轉身憤然外行,巴天鶴等急跟上。

  陰海空再度縱聲大笑,一直到熊英帶著巴天鶴等他東廠的人出了大廳。

  話聲一落,陰海空冰冷吩咐:「早作準備,本督今晚要到蕭家赴宴。」

  身後大檔頭躬身恭應:「是!」

  ***

  入夜,蕭家大廳燈火輝煌,筵開數桌,鮮紅色的桌巾上,清一色的銀器。

  還沒看見客人,不過,據說蕭錚是把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來了。

  京城裏臥虎藏龍,有頭有臉的,何只這幾桌。

  那是因為蕭錚經過了挑選,在他眼裏,有頭有臉的並不多,他所挑出來的,都是京裏頂尖的人物。

  今天晚上這一席酒,可以稱得上是盛況空前龍虎群英會。

  只因為來的這每一位,都是跺跺腳京城晃動的人物。

  但是,今天晚上的客人裏,並沒有官裏的人物。

  蕭錚是個大字號的人物,畢竟他只是西廠的外圍,論分量,他還是差點兒。

  尤其,東、西兩廠頭頂上還有個「內行廠」,過分招搖惹九千歲動了氣,別說是一個蕭錚,就是陰海空他也架不住。

  花三郎還在他「客居」的那座小樓上,一身新行頭,全是蕭錚「孝敬」的,請來大綢緞莊的名師傅,現量現做,硬是限期趕出來的。

  佛要金裝,人要衣裝,花三郎原來的一身行頭本不賴,已經是襯托出他的俊逸瀟灑了,再看看如今的花三郎,還得了。

  別說侍候穿衣的女婢們,就連卓大娘這上了幾歲年紀的女人,都看直了眼了。

  卓大娘越看越樂,當然她不是為自個兒樂。

  讓丫頭們侍候著穿衣裳,花三郎問:「大娘,今兒晚上蕭老請的客人都有誰呀?」

  卓大娘扳著指頭算上了,這個,那個,奈何花三郎似乎全沒著耳朵聽。

  好不容易,卓大娘扳完了,花三郎接著又問:「我那賈兄弟呢?」

  卓大娘說:「總教習,賈少爺不能算老爺子請來的客人,所以我沒把他算在裏頭,不過,您放心,他一定到。」

  花三郎笑道:「這就行了,別的人我就不管了。」

  卓大娘似乎忍不住:「總教習,您跟賈少爺,真就那麼投緣?」

  「不錯,尤其若不是我那位賈兄弟,我便沒有今天,為人,飲水不可不思源啊。」

  「您既然這麼說,我就要斗膽問一句了,那您是打算怎麼謝賈少爺呢?」

  花三郎自以為自己沒料錯,賈玉準是蕭錚未來的東床,他知道該怎麼說,其實,也是他的由衷之言:「說結草銜環,過分了點兒,也不切實際,說變犬變馬,那更要等到來生,我只有這麼說,為賈兄弟,我能赴湯蹈火。」

  卓大娘卻很滿足,笑道:「這已經很夠了!」

  一陣樓梯響,蕭錚跟了上來,滿臉堆笑:「總教習好了沒有。」

  花三郎道:「蕭老,你讓我欠的債太多了。」

  蕭錚馬上正色道:「您怎麼說,應該的,您接受我這點心意,是我的榮寵,您就不知道,您榮任西廠總教習,蕭家沾了多大的光。」

  這恐怕是蕭錚心裏不折不扣的實話。

  卓大娘把話接了過去:「老爺子,客人都到齊了?」

  「是啊,要不然我怎麼敢來請總教習呢。」

  卓大娘轉望花三郎:「總教習,您就請吧。」

  蕭錚、卓大娘,一左一右,小心翼翼,唯恐不周地陪著花三郎下了小樓。

  好傢伙,樓下都站滿了。

  前後兩院,文武兩廳,四館的管事,都站在青石小徑的兩旁,這些位管事,有的花三郎見過的,有的是沒見過的。

  他似乎沒留意,這些人裏,就缺了那「一樓」的樓主。

  就是留意了,他也不好問,因為那「一樓」的樓主,是蕭錚的獨生愛女。

  他這裏一下樓,兩邊所有的管事齊躬身:「見過總教習。」

  花三郎忙答一禮,嘆道:「蕭老,太抬愛了,賬上加賬,你叫我怎麼還得了!」

  蕭錚滿臉是笑:「應該的,應該的。」

  由蕭錚、卓大娘陪著往前走,花三郎一一點頭示意,唯獨到了那位文廳管事的老夫子面前,花三郎停下來談了幾句。

  別的管事們為之羨煞。

  也許是讀書人品高命好,老夫子的表現既不熱,也不冷,既不亢,也不卑,恰到好處。

  花三郎為之暗暗點頭。

  這個朋友要交,也值得交。

  眾星捧月似的,把花三郎捧進了大廳,大廳裏黑壓壓的一片,談笑風生。

  花三郎由蕭錚、卓大娘陪著一進門,那黑壓壓的一片全站了起來,而且頓時鴉雀無聲,靜得掉根繡花針都能聽得見。

  花三郎的一雙目光卻只在人堆裏找,找他那位賈兄弟。

  卓大娘留意著他,唇邊再次的浮現滿意的笑容。

  賈玉還沒到。

  蕭錚要為花三郎介紹眾「人物」。

  但是,這時候來了個更大的人物,先是四名大檔頭直闖大廳,陰海空帶著另四名大檔頭隨後來到。

  花三郎、蕭錚一怔,雙雙脫口一聲:「督爺。」

  就這一聲,眾「人物」全知道是誰來了。

  花總教習的面子。

  蕭錚的榮寵。

  眾「人物」全都禿子跟著月亮走,沾了光。

  東、西兩廠的督爺,無不久仰,無不談「虎」色變,但是這些「人物」,可沒一個瞻仰過這兩位督爺到底是什麼樣。

  就算有時候打街上過,那也是前呼後擁,轎簾遮得密密的,往前湊看看,誰敢近,馬上讓你人頭落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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