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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兩名番子急步前迎,迎著那位大檔頭躬身一禮,然後探身向前低語。

  他兩個在低語,大檔頭一雙銳利目光上下打量花三郎,等到他兩個把話說完,大檔頭那雙比刀還利的目光已凝注在花三郎臉上。

  「三廠」的人對外說話,臉上由來不帶一點表情:「你要見我們督爺?」

  花三郎不是沒見過世面,沒經過大風大浪的人,這種陣仗嚇不了他,他應道:「是的。」

  「你有機密緊要大事要面稟督爺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大檔頭兩道目光中突閃冷電厲芒,冰冷喝道:「拿下。」

  周圍的幾十名番子手撫刀柄,一起邁步,步履雄健而整齊,縮小包圍圈,逼向花三郎。

  這,似乎早在花三郎意料中,他連怔都沒怔一下,道:「這算什麼?」

  大檔頭冰冷道:「你拿『東廠』的人當三歲孩童!」

  花三郎道:「這樣以後還有誰敢來密告什麼。」

  就這兩句話工夫,周圍的幾十名番子已然欺到,「錚」然一聲,幾十把鋼刀一起出鞘,幾十名番子緩緩抬手,鋒利的鋼刀泛著寒光齊指花三郎。

  刀光是寒冷的,而幾十名番子的目光比刀光還要寒冷三分,

  膽小一點的,碰上這種陣仗,的確能嚇癱了。

  而,花三郎不是膽小的。

  他笑了:「我一腔熱血都噴在了『東廠』,要我束手就擒辦不到,『東廠』真要拿我,就動手吧。」

  大檔頭雙眉一豎,倏發冷哼。

  就這麼一聲冷哼,寒光耀眼,森寒之氣刺骨,幾十把鋼刀飛斬而下。

  花三郎仰天作龍嘯長笑,笑聲裂石穿雲,直逼長空。

  裂石穿雲的笑聲,震得幾十名番子手上為之一窒。

  就這剎那間的一窒工夫,花三郎身軀飛旋,幾十把鋼刀閃電斬下,可卻砍空了。

  花三郎人已到了大檔頭面前。

  大檔頭有一剎那的驚怔,他也沒看清這個人是怎麼脫困的,要不是看見花三郎到了眼前,他甚至不知道花三郎已經脫困了,驚怔之後,勃然色變,一聲不吭,揚掌便劈花三郎。

  花三郎沒躲沒閃,右掌直探出去,抓的是對方腕脈。

  大檔頭知道不對,要躲,可卻沒能躲掉,他清晰地感覺到右腕落進了人家手掌裏,可也清晰地感覺到,人家手掌只輕輕一握,就又鬆開了,他臉都嚇白了,急忙抽身後退。

  花三郎人仍在原地,微微一笑道:「大檔頭,我若是扣住你的腕脈,逼你帶我去見提督,你諒必不敢不聽吧。」

  大檔頭臉上一陣白、一陣紅,兩眼閃起懍人的兇光,他往旁邊一伸手。

  一名番子搶步上前,就要雙手遞出腰刀。

  擋著後院那高高的圍牆下方,有扇門,這時候,那兩扇門忽地砰然開了。

  大檔頭神情一懍,立即躬下身去。

  大檔頭都躬了身,別的人自然跟著一起躬下了身。

  旋即,門裏出來兩盞燈,兩個番子各提著一盞大燈,上書一個「熊」字,出門前行十步,停住,轉身對立。

  緊接著,一邊各五,門裏走出十名佩劍的二檔頭來,到兩名提燈番子身邊停住,轉身,肅然對立。

  接著,又是兩盞上寫「熊」字的大燈,由兩名番子提著前導,帶出一前八後九個人來。

  這九個人,後頭八個,清一色的大檔頭。

  前面那位,則是個身穿紅袍,頭戴黑帽,身披黑披風的銀髮太監。

  這銀髮太監身軀肥胖,面如金棗,獅鼻海口,兩道長長的白眉,兩眼開合之間,寒光閃射,陰鷙氣逼人。

  轟然一聲:「見過督爺。」

  敢情,這位就是提督「東廠」的人物。

  銀髮太監冷然抬手,那名大檔頭等這才站直身軀,只聽他森冷問道:「怎麼回事,說。」

  那名大檔頭忙又躬身道:「稟督爺,此人說有機密急要大事要面稟督爺。」

  銀髮太監白眉一聳:「他是闖進來的?」

  花三郎淡然道:「在下要是想闖,早就見著督爺了。」

  銀髮太監兩眼精芒暴閃:「好大的口氣。」

  「事實如此,貴屬要是攔得住在下,督爺也就不會出來了。」

  銀髮太監臉色一變,轉望那兩名番子:「是你們兩個帶他進來的?」

  兩名番子忙躬身道:「是的。」

  銀髮太監眉宇間倏現殺機:「砍了!」

  他這裏一聲「砍」,肅立兩旁的十名二檔頭中,立即有人拔了劍,長劍映燈光,只見寒芒一閃,血光崩現,兩顆斗大的人頭就落了地。

  好快,顯見得訓練有素,顯見得時常這麼殺人。

  所有「東廠」的人,上自「大檔頭」,下至「番子」,俱都顏色不變,視若無睹,也顯見得他們已司空見慣。

  銀髮太監一雙陰鷙目光緊盯在花三郎臉上,似乎他想從花三郎臉上看出驚駭之色。

  可是,他失望了,他從花三郎臉上所看到的,只是一剎那間的錯愕,旋即就恢復了平靜,平靜得像一泓止水,休說是水波,便連一點漣漪都沒有。

  銀髮太監陰鷙目光中精光飛閃,唇邊泛起了一絲冰冷笑意:「好膽量。」

  花三郎淡然道:「誇獎。」

  「剛才發出長笑的是你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東廠之中,豈容人如此猖狂,砍了。」

  又一聲「砍」,花三郎身後響起了龍吟聲,同時也閃起了寒光。

  顯然,他身後有人拔了劍。

  花三郎連頭都沒回,抬手往後一甩,身後響起了一聲悶哼,緊接著一柄長劍化為一道寒光,直上夜空。

  銀髮太監勃然色變,滿頭白髮跟身上那襲紅袍為之一張。

  肅立兩旁的十名二檔頭都拔出了劍。

  花三郎淡然輕喝:「慢著。」

  銀髮太監逼視著花三郎,冷怒道:「你的膽子太大了些,居然敢傷本督下屬。」

  「督爺,為您,我不敢死。」

  「這話怎麼說?」

  「我若是死了,那機密緊要大事將永遠不為人知,九千歲眼中的叛徒,包括那可能是漏網的刺客,都將逍遙法外!」

  「呃!九千歲眼中的叛徒,包括那可能是漏網的刺客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你就是來密報這些的。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都是些什麼人?在那兒?」

  「督爺這是准許我稟報。」

  「你是幹什麼來的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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