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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


  “求您给个指点,我上内行厂找谁,还得求您关照一声,让他们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。”

  项刚霎时皱了浓眉,道:“老弟,这你可是让我坐蜡了,不错,‘内行厂’的事,别人不知道的我全知道,我知道你该找谁,可是这么一来,我就破坏了三厂的体制跟规法,我不怕九千岁追究责任,但是我不愿落人话柄。”

  花三郎也皱了眉,他没想到,在项刚这儿居然也碰了壁,吁了一口气,他道:“既是这样,我不敢让项爷您为难,说不得只有靠我自己去摸索了。”

  “老弟……”

  花三郎没让他多说,站起来道:“项爷,身负大责重任,不敢多耽误,我告辞。”

  项刚跟着站起,抬手道:“你等等。”

  “项爷……”

  “谁叫你这是头一回找我,支持你,这话是我说的,我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,到内行厂,你去找大档头罗玉,就说我让你找他的就行了。”

  花三郎心里着实一阵激动:“谢了,项爷,倘能有所成,皆项爷您今日所赐。”

  项刚道:“好了,老弟,什么时候学的这么酸了?别的要不要我帮什么忙?”

  “谢谢您,不用了,要是再找您帮忙,那就显不出我来了。”

  项刚笑道:“你弄拧我的意思了,我是说你刚沾三厂,差事是东厂交给你的,熊英的人你用起来未必顺手,要是有需要,你不嫌弃,我可以给你找几个人打打下手!”

  “呃!谁?”

  “我这四个贴身护卫,不是我老王卖瓜,他们一个个,并不比三厂的大档头们差。”

  花三郎道:“这个我知道,我先谢了,这样吧,等需要他们几位助一臂鼎力的时候,我再来搬请救兵。”

  “那好。”项刚一点头道:“我让他们随时待命,随时听候差遣,办你的正事去吧,我不留你了,也不送你了。”

  花三郎施一礼要走,忽然又停了下来:“对了,项爷,三厂以往办案,派出去的人身后,还另派有人监视,有这个前例么?”

  项刚呆了一呆道:“老弟,熊英派人监视你?”

  “是不是监视,我不敢说,不过我一出东厂就有人钉我的梢,那不是监视又是什么?”

  项刚脸色变了:“老弟,你也别见怪,三厂做事就是这样,一贯作风了,九千岁是除了他自己,别人谁也信不过,让人办了事,卖了力,心里还落不痛快。”

  花三郎淡然一笑:“既是三厂作风如此,我也就不敢见怪了,只是我怕他们会坏我的事。”

  “怎么?”

  “项爷您想啊,这种事只得在暗中进行侦查,时机没成熟之前,绝不能打草惊蛇,我自己的任务,我当然知道小心,可是别人是不是也会像我这么小心,我就不敢说了,万一在侦查当中,让对方发现了跟在我后头的人,不就坏了我的事了。”

  项刚冷哼道:“老弟,不要紧,你只管干你的,将来万一出点什么差错,九千岁面前自有我说话。”

  “谢谢您,项爷,我告辞了。”

  花三郎没再多话,施一礼走了。

  项刚说不送,真没送,一张脸铁青,威煞吓人。

  ***

  花三郎一点也没耽误,离开项刚的总教习府就到了内行厂。

  按理,他如今身兼东西两厂的总教习,内行厂的人不是不知道,门禁森严的“内行厂”,他应该可以通行无阻,轻易进出了。

  那知,理虽如此,事却不然,内行厂的门卫对他这位东西两厂的总教习硬是不卖账,盘问了半天,只能在门房等候,硬不让他进内行厂去。

  门房等就门房等吧,好在花三郎他也不一定非要进去不可,只要能见着罗玉,在那儿等都一样。

  门房里坐了没一会儿,罗玉到了,四十来岁个人,瘦得皮包骨,鹞眼鹰鼻,还垂着稀稀疏疏几根山羊胡,一看就知道是个工心计的人物。

  门房里只有花三郎一个人在,用不着问谁找他,而且他一进门房,花三郎就站了起来。

  花三郎很客气,满脸堆笑:“罗大档头。”

  罗玉的神态可是相当倨傲,两眼冷冷打量花三郎:“你是……”

  “我姓花,新任的东西两厂总教习。”

  “我不认识你。”

  显然,东西两厂的总教习,在东西两厂吃得开,熊英、阴海空也当宝似的,而在刘瑾自领的这内行厂,人家根本没把这个总教习放在眼里。

  花三郎很沉得住气,根本就没在意,依然笑容可掬:“是的,我也没见过罗大档头,我是为了‘内行厂’交到‘东厂’去的一件案子来的。”

  “案子,什么案子?”

  “应该属于谋叛造反,公事上说有迹象显示,一部分有组织的莠民潜来京畿,可能有什么不法勾当,毛病出在‘白云观’。”

  罗玉一点头:“是有这么一件案子,你问这……”

  “‘东厂’把这件案子交由我侦办。”

  “呃!熊督爷把案子交给你了?”

  “是的!”

  “东厂里不乏干练老手,这么一件大案子,居然落在了你这个新任总教习身上,足见熊爷对你相当器重。”

  这话,话里有话,带着像针一样的刺儿。

  花三郎何许人,还能听不出来,可是他装胡涂:“好说!”

  “那么你找我……”

  “为了有着手的人与事,我特来请教,请罗大档头告诉我,密告是怎么来的,是什么人的密告,我想先找密告人谈谈。”

  罗玉脸色一变,沉声道:“是谁让你来找我的,谁告诉你我知道?”

  “罗大档头,这,重要么?”

  “当然,轻易泄密,我要禀报九千岁。”

  花三郎淡然一笑道:“那么罗大档头就请把项总教习告上去吧。”

  罗玉一怔:“项总教习?‘霸王’项爷?”

  “三厂之中,有两位项总教习么。”

  “真是项总教习告诉你的?”

  “项总教习不但告诉了我,还让我专程拜访,求罗大档头指点,罗大档头要是不信,可以跟我一起上总教习府去见项爷。”

  项刚这个总教习可比花三郎这个总教习神多了,谁叫人家是“内行厂”的总教习,谁叫人家能让九千岁都让三分?

  罗玉的态度马上变了,他那森冷紧绷的瘦脸上,霎时像春风解冻似的,有了笑意:“不敢,不敢,你怎么不早说。”

  “罗大档头的意思,是怪我说迟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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