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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一


  趙桂琴像沒聽見,繼續說道:「我苦苦的勸他,他不肯聽,反而要殺我滅口,是我在自衛中失手──」

  季曉風鬚髮俱張,厲聲道:「人已經死在你的手裡了,你還敢誣蔑他──」他搶身又要上前。

  紀珠伸手攔住:「季老,兒子是你的,媳婦也曾經是你季家的人,你不能容忍別人誣蔑你的兒子,為什麼就能讓人含冤負屈的死在你一家三口面前?」

  季曉風道:「三少你要知道,人死已無對證。」

  紀珠道:「我另有個活生生的人證。」

  「誰?」

  紀珠一指椅上昏迷中的宮子玉,道:「他。」

  季曉風一怔:「怎麼說,他──」

  紀珠道:「季老以為我帶他來幹什麼的?」

  季曉風道:「難道他知道──」

  紀珠截口道:「他比誰都清楚,當年使令郎變節易志的就是他,交給令郎一顆珊瑚珠作為進八阿哥府信物的就是他。」

  季曉風顫聲道:「三少──」

  紀珠道:「五哥,把他架過來。」

  秦玉松跟那個小伙子立即上前,把昏迷中的宮子玉架了過來。紀珠伸手拍開了宮子玉的穴道,宮子玉睜開眼來,不由怔了一怔,急急叫道:「總座,這是幹什麼?」

  紀珠道:「這是外城的一戶民宅,眼前站的老人家姓季,是當年你吸收的那個姓季的天倫,小姑娘跟小兄弟是他的一雙兒女,而這位趙姑娘,則是他的髮妻。」

  宮子玉一怔:「怎麼說,趙姑娘你是──」

  紀珠道:「宮子玉,說吧!當年那個姓季的,是不是經你羅致入八阿哥門下,那顆珊瑚珠是不是你交給他的信物?」

  宮子玉畢竟狡猾,他未置是否,叫道:「總座,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紀珠道:「你不要管是怎麼一回事,我只要你回答是與否。」

  宮子玉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,他突然搖搖頭,道:「不是,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。」

  趙桂琴臉色一變。

  季曉風兩眼暴睜。

  紀珠伸手搭上了宮子玉肩頭,道:「宮子玉,你對我是怎麼說的?」

  宮子玉道:「總座,我沒跟您說什麼。」

  紀珠五指本來是要用力的,但是他腦際靈光一閃,忽然收手長笑:「只一番試驗就試出你的真假來了,宮子玉謊言冒功,不可輕饒,把他報交王爺發落。」

  秦玉松何許人,立即幫忙演戲的恭應一聲。

  宮子玉一怔,忙叫:「慢著、慢著總座,這究竟是──」

  紀珠道:「我信不過你,請准了王爺,特地做這麼一番試驗,不想你經不起這麼一試,馬上就露出馬腳來了。」

  宮子玉忙道:「不、不,總座,我沒有謊言冒功,那些汗馬功勞確是我建的。」

  「那麼你剛才為什麼不承認,」

  「那是因為我弄錯了,我還當是,還當是──」

  「宮子玉,你用不著再反覆了,你現在再承認已經太遲了,王爺在廳裡等著你呢──把他押下去。」

  秦玉松跟那小伙子當真的連架帶拖,宮子玉也當真的沒命掙扎,一邊掙扎一邊叫,把當年的經過全部供了出來,最後還道:「總座,我說的都是實話,不信您可以到貝勒府去當面問問八阿哥。」

  他叫完了,秦玉松跟小伙子也不動了。

  紀珠笑了笑,轉望季曉風:「季老你聽見了,也看見了,我沒有動手,全是他自己的招供,你認為可信不?」

  季曉風臉色灰白,顫聲說道:「三少,事到如今,是我親眼看見,親耳聽見的還有什麼不相信的──」

  宮子玉明白了,是真明白了,他嚇破了膽,驚白了臉,猛一掙沒能掙脫,他大叫:「不,我剛說的是我編的──」

  紀珠道:「宮子玉,現在再否認,已經遲了!」

  真是太遲了,小鳳跟小虎的兩雙手,已經硬生生的插進了他的胸膛裡。他剛一聲悶哼,小鳳、小虎的四手往回一帶,他開了膛,血狂噴,肚腸外流,一顆熱騰騰、還在跳動的心,小鳳、小虎的手已各拉一半,兩人一扯,硬給扯成了兩半。

  秦玉松、小伙子手一鬆,屍體向著季曉風倒了下去。

  小鳳、小虎一轉身,向著季曉風跪了下去,姐弟倆號啕大哭。

  季曉風鬚髮賁張,全身暴顫地怔住了。

  就在這時候,趙桂琴揚掌劈向自己天靈。

  紀珠眼明手快,伸手托住,喝道:「趙姑娘──」

  趙桂琴悲聲道:「三少,我跟您說過,萬求您成全。」

  季曉風定過了神,一眼看見,急道:「你這是──」

  紀珠道:「季老,趙姑娘等了多少年,等的就是這一天,她要死在你的面前,追隨令郎於地下。」

  季曉風鬚髮又一張:「不,他不配。」

  趙桂琴身軀猛顫:「老人家──」

  季曉風道:「我是你公公,你永遠是我季家賢德的好媳婦。」

  趙桂琴淚水奪眶:「我、我──」

  季曉風叫道:「小鳳、小虎。」

  小鳳、小虎轉過來面向趙桂琴而跪,哭叫道:「娘──」

  季曉風流淚道:「兒女已經沒娘這麼多年,你忍心讓你們永遠沒娘?」

  「爹!」一聲悲叫,趙桂琴跪了下去。

  如意摀著臉哭了。秦玉松跟小伙子眼圈也紅紅的,連紀珠心裡都覺一陣難過。

  季曉風鬚髮抖動,伸出顫抖的雙手去扶趙桂琴:「起來,起來!」

  趙桂琴起來了,順手扶起了一雙兒女,小鳳跟小虎望望淚漬滿面的趙桂琴,「哇」地一聲,雙雙哭倒在趙桂琴懷裡。

  「孩子!」

  趙桂琴剛才只是流淚,如今再也忍不住了,為之失聲痛哭。

  也不知道是怕看這種場面還是怎麼,秦玉松施了個眼色跟小伙子抬著宮子玉的屍體走了出去。

  讓她們娘兒三個盡情哭了一陣子之後,紀珠輕咳一聲道:「季老,你該知道後果的嚴重,我勸你們一家還是在他們沒發覺之前離京吧。」

  季曉風還沒有說話。

  起桂琴已經止住了哭聲,道:「爹,李三少說得對,咱們得快走,而且連山東老家都不能回去。」

  季曉風道:「回不回山東老家倒不要緊,回不了山東老家,大不了上別處去,天下之大,還愁沒個容身之地?只是咱們一家就這麼走了,三少──」

  紀珠微一笑道:「季老,我可不怕什麼。」

  季曉風道:「我不是說三少怕什麼,我是說三少對我季家的恩──」

  紀珠道:「原來季老說的是這個,季老,這算不得什麼恩,如果李老非認為是恩不可,咱們又不是永遠不見面了,是不?」

  趙桂琴擦擦淚,擁著一雙兒女,道:「爹,來日方長,咱們又不是不知道遼東李家,往後再報答三少的大恩也不遲。」

  季曉風道:「大丈夫思想分明,知恩定當報答,不過,現在離別在即,先用三少受我一家四口一拜。」話落,他肅容拜了下去。趙桂琴跟一雙兒女,跟著拜下。

  紀珠急攔季曉風,卻沒辦法再攔趙桂琴跟小鳳小虎。不過,他還是只攔了季曉風,畢竟,季曉風是位年長的前輩英雄。

  季曉風拜不下去,為之大急,但是紀珠堅不敢受,眼見兒媳跟孫女兒、孫子一拜落地,也就只好作罷。等趙桂琴拉著一隻兒女站起身,紀珠才道:「季老,不知道你們一家四口能不出多帶上一個人?」

  季曉風道:「三少是說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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