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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四


  紀珠左右閃動,又連躲兩刀,第三刀上他出了手,把刀讓過伸手抓住了那漢子腕脈,鋼鉤般五指一緊。

  那漢子悶哼一聲,身軀為之一矮,儘管夠他受的,但是他還是沒撒手,沒丟刀──

  紀珠沉喝道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,李紀珠跟你什麼仇、什麼恨?」

  那漢子額上已經見了汗,但仍咬牙切齒,一臉狠相:「什麼仇、什麼怨,你問問你自己你既然已經離開東宮的門,為什麼還管『雍王府』的閒事,『雍王府』派人在東宮臥底,關你什麼事了?」

  剎時,紀珠明白了,這一定是芙蓉的安排,幫他做戲的。

  做戲歸做戲,做得太像、太真了點兒。

  當然,不像、不真,怎麼能讓人相信?

  既然是雍正派的,既然是來幫著做戲的,他可以像、可以真,紀珠絕不能真傷他,當即五指微鬆,道:「原來你是『雍王府』的,我所以挑了那兩個臥底的,是因為他們害了我,對你我不願多傷無辜,也念你奉命行事不得已,你走吧。」

  紀珠把那漢子微一帶然後鬆了手,轉身就走。

  紀珠是微一帶,那漢子卻踉蹌出去好幾步,紀珠以為完事了,那知道他剛走一步,只覺身後風生,金刃破空之聲直襲腰後要害。

  可以適可而止,見好收住了為什麼還這麼像、這麼真,簡直是要他的命。

  紀珠心裡有點惱了轉身一腳飛了出去。

  那漢子仰身後栽,一跤摔倒,臉朝下,摔了個結實,人著地,悶哼出聲,竟然沒有再動。

  紀珠看出來了,那漢子持刀的右手,恰好壓在身子的底下,他明白過來了,心頭為之猛地一震。

  他想走過去看看那漢子還有沒有救,腳下剛要動,他忽然有所警覺,兩眼寒芒一閃,轉身要走。

  就在這時候一個話聲傳了過來:「朋友,等一等。」

  紀珠停步回身,只見一個人走了過來,手裡提著個畫眉籠子正是茶館裡那個瘦漢子。

  他一見紀珠回過身,立又說道:「北京城天子腳下,不能說是個沒王法的地方,這可是一條人命啊!」

  紀珠冷然道:「怎麼樣?」

  那瘦漢子道:「在北京城殺了人是跑不掉的,你想會怎麼樣?」

  紀珠道:「在北京城殺了人跑不掉,那是因為有人看見了,要是沒有人看見,那應該是另當別論。」

  瘦漢子神情一緊,腳下不由微退一步:「朋安,你別誤會,我對你無害。」

  「是麼?」

  「當然我不但對你無害,甚至還可以指點你一條安然無恙的道路。」

  紀珠「呃」地一聲道:「你是──」

  「不瞞朋友,」瘦漢子道:「我在八阿哥的『貝勒府』裡當差。」

  紀珠依然一笑道:「你大概知道我是什麼人,」

  瘦漢子道:「李紀珠,遼東李家的三少爺。」

  紀珠道:「你既然知道我是誰,就不該用這麼來對我。」

  瘦漢子道:「我不懂李三少的意思。」

  紀珠道:「我剛到京城來的時候,曾經到『天橋』來找過一個八阿哥府的人,他是『萬能手』喬,不是你,」

  瘦漢子一笑道:「就因為李三少你找過他,所以府裡把他撤換了。」

  紀珠道:「這倒也說得過去,那麼你所謂指點我一條路是──」

  瘦漢子道:「三少您稱奇當今,不該有這麼一問。」

  紀珠淡然一笑道:「你是讓我投效八阿哥?」

  瘦漢子道:「東宮沒知人用之人能,容不下您,四阿哥『雍王府』方面,您又前後結了這麼兒檔子怨,你不認為如今能走的,只有這麼一條路?」

  紀珠淡然道:「既然知道我李紀珠,你就不該說這種話,天下之大,何處不能去的,我李紀珠又何只這麼一條路?」

  瘦漢子道:「三少,您誤會了,我是說,要求個出身,求個飛黃騰達,榮華富貴是只有這麼一條路可走,當然,您要是那麼誤會,我也可以說,民不跟官鬥,胳膊別不過大腿,跟雍正這麼一位皇子結了怨,就算您天下去得,今後也未必能安寧,何必呢,如今有這麼一條安寧的路,您又何樂而不走?」

  紀珠沉默了一下,然後淡然道:「我怎麼知道你確是八阿哥貝勒府的人?」

  瘦漢子聽出事有轉機,一喜忙道:「這容易──」

  把畫眉籠子往地上一擱,隨手從腰裡摸出面銅牌來,雙手一遞,道:「這是八阿哥貝勒府的腰牌,您請過目。」

  紀珠接過來看了一眼。

  他沒見過八阿哥貝勒府中的腰牌,不過銅牌製作得非常精緻,上頭確刻著「貝勒府」字樣是沒錯。

  他把腰牌還了過去道:「你們八阿哥,他敢要我?」

  「敢不敢要您是什麼意思。」

  「我不見容於東宮,結怨於『雍王府』,難道八阿哥他不怕人笑話,不怕『雍王府』的人找上門?」

  瘦漢子道:「我剛說過,您不見容於東宮,那是東宮沒知人用人之能,有人笑,他只會笑東宮的;至於後者,要是怕『雍王府』找上門,也就不會有今天這種局面了。」

  紀珠道:「那麼你打算怎麼安排我?」

  瘦漢子忙道:「您能不能跟我走一趟?」

  「什麼地方?」

  「我的住處,離這兒不遠。」

  紀珠沉默了一下,旋即點頭:「你帶路。」

  瘦漢子忙不迭地恭聲答應,提起畫眉籠子,轉身走了。

  紀珠邁步跟上,跟瘦漢子走了個併肩:「你怎麼稱呼?」

  瘦漢子賠笑道:「我叫魏中。」

  「原來是魏兄。」

  「不敢,不敢,我這怎麼敢當,您連名帶姓一塊兒叫好了。」

  紀珠道:「你這籠畫眉不錯,是原毛還是齊毛?」

  魏中一怔:「三少,您也玩畫眉?」

  紀珠微一搖頭:「好,可惜沒工夫,因為好所以懂一點。」

  魏中一聽碰見了同時,馬上精神大振,眉飛色舞,從他的籠子說起,籠鉤、籠布,外來食罐、水罐,無一不是珍品,然後是他的畫眉體形、毛色眉眼、頭,爪,簡直就把他那籠畫眉捧成了鳥王。

  都到了他的住處,開了門進了屋了,他還說個沒完呢!

  不過他有個好處,閒篇兒歸閒篇兒,不忘正事,掛好了鳥籠子,把紀珠讓坐下,然後又給紀珠倒上一杯茶,一哈腰,說了聲:「您坐會兒,我馬上就回來。」

  轉身就又出去了。

  紀珠坐在那兒,想笑沒笑,只覺魏中這個人聽言談話語,起先似乎頗為奸詐,可是一提起他的畫眉,卻是馬上變得毫無一點心機,一下子就讓人近了很多,看樣子,畫眉鳥的魔力還真不小。

  不知道是路近,還是魏中辦事夠利落。

  沒多大工夫,他就回來了。

  一進門就道:「累您久等,已經給您安排好了,還得勞您駕跟我走一趟。」

  紀珠道:「現在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紀珠站了起來。

  魏中恭謹地把他讓出屋,關好門,然後又帶著紀珠走了。

  是路不遠,出「天橋」,拐進條小衚衕左邊第三家,不過是後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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