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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


  这时候,已经宵禁了。

  宵禁的时候,除了那些吃粮拿俸巡城的,等闲人是不许在街上乱走的。

  当然,沾上个“官”字,有来头的例外。

  三少爷纪珠不能说没沾上官字,更不能说没来头,无奈他沾上的那个“官”字跟来头,不能明里往外亮,所以也就不能例外了。

  不能例外归不能例外,但是这两字宵禁难不倒他。

  纪珠收拾停当,看看时候差不多了,正打算走,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剥啄声。

  纪珠道:“哪位?请进!”

  门开了,进来的是乐振天。

  纪珠道:“总镖头还没安歇?”

  乐振天道:“临上床想起了件事儿,赶过来看看三少走了没有,要是三少已经走了,可就害三少白跑一趟了。”

  “怎么,总镖头是说──”

  乐振天道:“我记得只告诉三少,‘天桥’有个变戏法儿的,是不?”

  “不错,总镖头是这么说的。”

  “这就是了,‘天桥’变戏法儿的多少个呢,您找那一个?住哪儿啊?”

  纪珠呆了一呆道:“也是我疏忽,当时忘了问了。”

  “三少!”乐振天道:“那个变戏法儿的,有个外号叫‘万能手’,姓乔,在‘天桥’一带挺有名气,您到‘天桥’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了。”

  纪珠道:“谢谢总镖头,总镖头请安歇吧!”

  “三少这就去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乐振天没再说什么,转身出去了。

  纪珠抬手熄了灯,跟出去,乐振天等在门外院子里,纪珠没跟他多说什么,一抱拳,转身上屋走了。

  望着屋顶的夜色,乐振天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笑意。

  纪珠认准了方向,出镖局往南,避开了看街逛城的,以他的轻功身法,没多大工夫就到了“天桥”。

  “天桥”本是个热闹地方,可是那是在白天,这时候的“天桥”,寂静空荡,黑忽忽的一片,即或有灯光,也是疏疏落落的,瞧不出亮儿来。

  哪儿是变戏法儿的?

  “万能手”姓乔的棚子在哪儿?

  纪珠皱着眉正在打量着,冷不防身旁有扇门忽然打开了。有个人“哗”地一声,拨出了一盆水来。

  纪珠眼捷手快,一把抓住了他,他没吓着纪珠,纪珠可吓着他了,“呀”地一声惊叫,连忙哈腰,诚惶诚恐:“小的该死,小的该死,不知道官爷您在这儿──”

  敢情他把纪珠当成了巡城查夜的。

  纪珠也没解释,道:“打听个人,变戏法儿的‘万能手’住哪儿?”

  那人一怔道:“‘万能手’,您找他──”

  “我找他有点事儿。”

  那人道:“您算是问对了人,‘万能手’就住在对面的棚子里,不过今儿晚上他不在。”

  这可真是巧,敢情正站在“万能手”的棚子前,看看对面的棚子,没灯,黑忽忽的坐落在夜色里。

  ▼第三章

  纪珠道:“不在,上哪儿去了?”

  那人笑了,笑得非常神秘道:“不瞒您说,他上他那老相好那儿去了,八大胡衕留香院的翠红。”

  纪珠微一皱眉:“他只一个人儿?”

  那人一点头道:“是啊!要不怎么会有那么个老相好,往那儿跑的那么方便呢?”

  纪珠道:“他今儿晚上不回来了?”

  那人道:“这一去,当然是在那儿过夜了,不过就是他想回来,也回不来了呀。”

  那是,已经宵禁了。

  纪珠呆了一呆,谢了一声,扭头走了。

  那人又探头望了望,才缩回去关上了门。

  纪珠以前没到京城来过,可是“大桥”、“八大胡衕”,这都是京里出了名的地方,他知道在哪儿。

  来到“八大胡衕”,各个门都关门上闩了,除了各个门口挂着的灯笼还亮着外,路上是瞧不见一个人影了。

  一条一条胡衕的找,灯笼上的字儿一个个的看,才走了两条胡衕就找到了。

  “留香院”挺广阔的两扇红门,不算是“八大胡衕”里顶广阔的,可也数得着了。

  这时候了,不能敲门,纪珠一撩衣衫就翻墙进去了。

  落脚地方是前头院子种着些花木,一条青石通往里头,纪珠正想往正走,里头吵架似的忽地嚷嚷起来。

  这是干什么,这时候吵架。

  纪珠怔了一怔,长身窜了过去。

  过了一排屋子,他看见了,那是后院所在,四条画廊紧挨着一间一间的屋,东边画廊上一间屋开着门,灯光外泻,人影晃动,其他的屋这当儿灯都亮了开门的开门、开窗的开窗,男男女女都探头往外看。

  翠红住哪间屋?探头外望的这些客人中,那一个是“万能手”?

  纪珠到离身边最近的那间屋,一个披着衣裳站在门口的客人,那客人抬手一指,指的正是东边吵架的那一间。

  巧了,今儿晚上的巧事儿特别多。

  纪珠忙走了过去,踏上画廊到屋门口往里一看,屋里五个人,一个姑娘正坐在床边上掩着脸哭。

  一个穿长袍的瘦汉子站在床前,一个穿裤褂儿的年轻汉子揪着穿长袍的要动粗,一个胖妇人跟个长相猥琐的中年汉子正忙不迭地拉劝。

  纪珠一眼就分辨出了谁是谁,坐在床边哭的,一定是叫翠红的姑娘,那边拉边劝的胖妇人眼长相猥琐的中年汉子,则是这家“留香院”的老鸨跟龟奴,被揪的跟揪人的两个,其中有一个是“万能手”,可能是被揪的那个。

  这时候,穿长袍的汉子似乎见有人拉劝,气焰不低,瞪着眼道:“笑话,我是花钱来找乐子的,受你这个,北京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,你敢把我怎么样?”

  那穿裤褂儿的年轻汉子本来就要动粗,血气方刚,哪受得了这一激,怒笑一声道:“王法?我敢把你怎么样?你眼睛长裤裆里了,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,今儿个我就给你来个三刀六眼,看王法能拿我怎么样?”

  左手揪着穿长袍的胸口,右腿一抬,右手往下一摸,手里已多了柄匕首,明晃晃的。

  一亮家伙,老鸨、龟奴吓得忙往后退,床上哭的姑娘跟被揪的穿长袍汉子全傻了眼,那年轻汉子就趁这工夫,翻腕挺匕首就扎。

  旁观的三个人,一声尖叫就要出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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