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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一


  適時,那滕王閣下的泥濘地上,靜靜地站立著八個人影,八個人影兩前六後,後面的是六名佩劍黑衣人。

  前面的兩個,卻是一老一少,老的,是那洞庭湖上的泛舟老者,年輕的,也正是那位黑衣少年。

  只是,今夜那黑衣少年臉上,多了塊覆面黑紗。

  行近,朱漢民停步在一丈外。

  那位顯然是滅清教主的黑衣少年立即拱起雙手:「朱總盟主……」

  朱漢民還以一禮:「仇教主!」

  滅清教主道:「你我是互相久仰,始終未曾謀面!」

  朱漢民道:「朱漢民首先謝過教主沿途招待之情!」

  滅清教主仰天大笑:「些微薄意,何足掛齒,請!」

  側身讓路,舉手肅客。

  朱漢民含笑說道:「敢請與教主並肩登閣。」

  滅清教主又一陣大笑,側跨一步,與朱漢民並肩登閣,其餘的,則魚貫跟在他二人身後。

  登梯之際,滅清教主笑顧朱漢民:「怎未見老夫人及霍女俠兩位?」

  朱漢民淡淡笑道:「福康安帶領大內侍衛精銳來到南昌,為恐他們半途騷擾,壞了咱們的大事,所以家母及……」

  滅清教主截口笑道:「總盟主真是思慮周到,其實,仇某人忝為主人,怎敢讓他們動我貴客分毫?早已有妥善安排了。」

  說話間,登上了滕王閣。

  朱漢民舉目望去,只見閣中北向擺著一張方桌,緊靠朱欄,方桌上,兒臂般粗細供燭高燒,香煙裊裊,祭品陳列,異常之肅穆莊嚴。

  在那閣頂的橫樑上,懸掛著一盞大燈,另外,方桌前東西兩邊,還擺著幾張太師椅。

  除了這,未見別的,也未見其他人影。

  剛一進閣,滅清教主即道:「敢請與總盟主先遙祭先皇帝陵墓。」

  朱漢民忙道:「理所當然,請!」

  與滅清教主雙雙走到方桌之前。

  滅清教的那位軍師,不等招呼便上前點香。

  行禮如儀,致祭之後,滅清教主肅客入座。

  他跟他那位軍師坐在東邊,六名佩劍黑衣人侍立身後。

  朱漢民則坐在西邊,總護法與八大護法也緊跟身後。

  坐定,滅清教主輕咳一聲,道:「平素難有機會謀面,今夜能跟總盟主一起遙祭先皇陵墓,復又對坐滕王高閣深夜暢談,實在是件大快意事。」

  朱漢民含笑說道:「教主之言,我深有同感,不過,實際說起來,我與教主彼此之間,並不完全陌生!」

  滅清教主笑道:「不錯,你我神交已久。」

  朱漢民淡然搖頭,道:「不,我是說我跟教主見過。」

  滅清教主似乎一怔,道:「是麼?恕我記性不佳,想不起……」

  朱漢民笑道:「教主委實是太以健忘,那日正陽門外,還有玉貝子在場!」

  滅清教主又復一怔,訝然說道:「總盟主此言……」

  朱漢民含笑說道:「我以為教主一教至尊,該不會那麼小氣。」

  滅清教主哈哈大笑,道:「不敢在總盟主面前落個小氣之名……」

  抬手扯去了那塊覆面黑紗,玉面朱唇,陰鷙之氣逼人,正是那位和珅的兒子和天仇。

  朱漢民目中寒芒一閃,笑道:「教主,鄔前輩仍在金陵總督府中麼?」

  和天仇一震,笑道:「看來總盟主知道的不少!」

  「好說!」朱漢民道:「我至今才明白過來。」

  和天仇唇邊泛起一絲陰森笑意,道:「總盟主既已明白過來,當也能想及先父與令尊當年的一段交情。」

  朱漢民毅然點頭說道:「聽家父及家母語之甚詳。」

  和天仇目光凝注,陰笑說道:「以總盟主看,當年事誰是誰非?」

  朱漢民道:「是非公道自在人心,教主明智,請自度之。」

  和天仇道:「如以我觀之,那該是是非各半!」

  朱漢民道:「我不敢置評!」

  和天仇笑道:「無論怎麼說,我不敢不視為仇。」

  朱漢民道:「那也是人之常情。」

  和天仇道:「親仇不共戴天,所以家母給我取名天仇!」

  朱漢民道:「這個如今我也明白了。」

  和天仇笑了笑,道:「彼此既有這段交情,明智如總盟主者,就該知道能不能再談日月盟及滅清教之合作了。」

  朱漢民泰然說道:「我認為仍無不可,因為那是私仇。」

  和天仇陰笑說道:「總盟主之意是……」

  朱漢民道:「該先公而後私,報了公仇再談私恨!」

  和天仇笑道:「可惜我獨唱反調,要報了私恨再談公仇。」

  朱漢民淡淡一笑道:「果真如此,教主就不該邀我來此了。」

  和天仇搖頭說道:「有件事總盟主不知道,此處是我報仇的最好地點,此時是我報仇的最好時機,錯過此時此地那就難了。」

  朱漢民道:「可以解釋一下麼,教主?」

  和天仇陰笑說道:「自無不可,我在這滕王閣上佈下了天羅地網,總盟主只要一登此閣,便再難走得出去。」

  朱漢民點了點頭,道:「原來如此,可是,教主,我看不見天羅何在,地網何存。」

  和天仇笑道:「要是能讓人看見,那就稱不得高明了,我有把握兵不刃血,坐在此處看看總盟主乖乖束手就縛。」

  朱漢民「哦」地一聲,揚眉笑了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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