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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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聶小倩搖頭說道:「那不一定,一個人要是到了該死的時候,是誰也救不了的,萬般皆天定,半點不由人,俗語說:『閻王要人三更死,不會留人到五更』,聖天子百靈庇護,弘曆陽壽未終,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,就是一個普通人,他要是不該死,天災人禍也奈何不了他;他要是該死,一盆水也能淹死他,就拿胤禎雍正來說,他養有密宗高手喇嘛,還有大批神出鬼沒的血滴子,誰能奈何得了他,可是到了該死的時候,他仍輕易地被呂四娘取了腦袋,這不就是個絕好例證!再說,復我社稷,光我河山並不一定非殺他們的主子不可,殺了他另有繼位之人,仍無助於匡復大業,實在說,那是下策,若按照弘曆現在的作為,咱們倒不如讓他多活幾年,讓他利用和珅後敗壞朝綱,假如再換一個皇帝,和珅也許就吃不開了!」 朱漢民悚然說道:「多謝娘的開導,民兒明白了!」 聶小倩含笑點頭,道:「所以,今後咱們還是從大處著手吧!」 朱漢民道:「是,娘,民兒遵命!」 聶小倩笑了笑,道:「你如今不會怪小霞了吧!」 朱漢民道:「不會了,娘,只是民兒仍不明白,她為什麼要騙我?」 聶小倩道:「那談不到一個騙字,你要她怎麼說?你難道還要她說:我不許任何人傷了皇上,要不然,我就跟你拼命!」 朱漢民道:「我自然不願她這麼說!」 聶小倩含笑道:「這就是了,那你要她怎麼說?」 朱漢民啞口無言,默然不語,半晌,他突又抬眼說道:「娘,您說小霞將來該怎麼辦?」 聶小倩那憂慮悲痛之情,不敢流露得太多,淡淡地一笑道:「將來事誰知道,娘只能這麼說,處境很難為她,你這個做哥哥的,該竭盡一切能力,衛護她,別讓她受到絲毫傷害!」 朱漢民道:「娘,任何人也傷不了她的。」 聶小倩道:「民兒,娘說的是心靈。」 朱漢民道:「娘,您仍認為小霞沒有……」 聶小倩道:「不是娘認為,而是娘沒有辦法能完全證明她已經死了,是鬼而非人,同樣地,娘也沒有辦法能完全證明她仍活著,是人而非鬼,所以她仍是個謎,既如此,娘就該往好處想不能往壞處想,對不?」 朱漢民唇邊抽搐,點頭說道:「是的,娘,不管她是死是活,是人是鬼,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要竭盡一切所能,衛護她,關顧她!」 聶小倩那一雙美目之中,閃射出異樣的光采,道:「這才對,這才是你這做哥哥的應有的態度!」 接下去是一陣很長,很長的沉默…… ▼第十八章 謎樣一團 這條大路,是通往大名府的官道。 這天晌午,官道上由北面南,直指大名府方向,馳來一輛馬車,是普通的馬車,可是車簾遮得密密的,不知是怕官道上沿途的灰沙,抑或是怕那料峭的寒風。 雖然時屆晌午,日頭掛得老高,但是北方在這大正月裏,仍然是冷得很,你不見那趕車的車把式鼻子、嘴裏直冒熱氣,手上套著棉布手套,頭上戴著一頂厚厚的氈帽。 馬車,就在這空蕩的官道上不徐不疾直向前奔馳著,除了得得的蹄聲與轆轆車聲外,聽不到別的聲音。 驀地裏,在這輛馬車的前方,那大名府所在的方向,也傳來了一陣轆轆車聲及得得蹄聲。 這兩種聲響越來越近,越來越清晰,顯見得,另有一輛馬車,由南而北,正跟這輛馬車走了一個對頂。 果然不錯,隨著這種轆轆車聲與得得蹄聲,沒多久,官道上,便遠遠又出現了另輛馬車,而且,車旁還有四人四騎,不用細看,後出現的這輛馬車,要比先前那輛馬車氣派大得多,別的不說,先前那輛馬車是一匹牲口,而這輛馬車卻是雙套。 而那四人四騎,也不是尋常人物,衣著服飾都很講究,各穿一身青色長袍,每人腰都挎著一口刀,而且,看樣子,這四人還都是僕從身分。 有可能,這車裏,是什麼達官貴人的內眷。 相向而馳,那自然接近得很快! 其實,那用不著太近,當這輛馬車映入眼簾的時候,便隨風飄過來一陣哭聲,仔細聽聽,那哭聲透自這輛密遮的車簾之後。 兩車是越來越近了,那哭聲,也就越來越清晰了,如今,更可聽出那哭聲不只一個,而是有好幾個的,並且一聽便知,那都是女子的哭聲。 這是怎麼回事? 先前那輛車的車簾,突然掀了一角,車內,有個人探出了頭,那是個俊美挺拔的白衣書生,竟是朱漢民! 他望了迎面馳來的馬車一眼之後,臉上隨即浮現一片訝異,立即揚眉說道:「娘,您看看!」 只聽車內聶小倩說道:「娘看見了,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內眷!」 朱漢民道:「要不要民兒管管閒事?」 聶小倩道:「咱們趕咱們的路,管人家什麼閒事?」 朱漢民道:「娘,事不尋常,只怕是強劫搶掠,你不見馬上的那四個,個個身手不俗,一身武夫打扮?」 聶小倩道:「娘看他們面帶隱憂悲傷,不像……」 恕聽車座上那車把式接口低低說道:「相公,這幾位我見過,都是大名府知府衙門裏的當差爺們,看樣子八成是出了什麼事兒!」 朱漢民「哦」了一聲,尚未答話。 車內聶小倩已然說道:「民兒,聽見了麼?人家是出了什麼事,你也要管?」 朱漢民搖搖頭,縮回車內,放下了車簾。 適時,兩輛車交錯而過,後出現那輛馬車漸去漸遠,車聲、蹄聲及哭聲,也漸漸地聽不到了。 朱漢民母子這輛車直指大名,一進城,朱漢民就立刻看出情形有點不對,他發現滿城人心惶惶,一片不安。 在城門口,朱漢民跳下車,他吩咐趕車的繼續往前走,然後一個人背著手轉向了路旁屋簷下。 屋簷下,正有幾個要飯化子在那裏曝日捫虱,生似那人心惶惶,不安狀況,與他們無關。 眼見著朱漢民走近來,幾個要飯化子先後站了起來,一起向朱漢民伸出破碗,還有那髒兮兮的手。 朱漢民笑了笑,翻腕自衣袖取出一錠銀子,丟在了一隻破碗之中,然後環視幾名化子笑道:「我姓朱,向各位提個人,貴幫北京分舵火眼狻猊!」 幾名要飯化子臉色一變,神情立轉恭謹,其中年長的一名道:「是朱大俠,沒想到朱大俠到的那麼快,請吩咐。」 朱漢民道:「謝謝諸位,不敢當,我向諸位打聽一件事,剛才出城的那輛馬車,是……」 那年紀較長的化子道:「稟朱大俠,車內是大名府知府劉延環的內眷,那四個護車的是劉延環府中的從人,是劉延環當年保釋歸正的四個北六省綠林大盜。」 趕車的說得沒錯,那馬車果然是大名知府府邸的。 朱漢民道:「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!」 那年紀較大的化子道:「朱大俠,你由京裏來,難道不知和珅那位如夫人出了京的事?」 朱漢民「哦」地一聲說道:「這我倒不知道,也沒聽貴幫北京分舵說過,怎麼,和珅的那位如夫人如今在大名?」 那名年長的化子搖頭說道:「不,還是多日以前路過大名,如今怕早已到了江南了!」 朱漢民道:「和珅的如夫人出京跟這事有什麼關係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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