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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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郝元甲又摆了手,截口说道:“先回分舵再说吧,你没听他说,事毕他还会回来么?” 突地一声冷哼,狠狠地瞪了年轻要饭化子一眼,道:“都是你,没用的东西!” 破袖一摆,当先破空而去。 那年轻要饭化子一怔,随即摇头苦笑,偕同另三名中年要饭化子,紧跟着郝元甲身后驰去。 *** 白云观那御笔亲书横额的牌楼之前,潇洒飘逸地走来了一个俊美脱俗的白衣书生,是朱汉民。 他抬眼望了望那双边分悬巨灯,石阶高筑,庄严宏伟的观门,面上浮现一片难言的激动,迈步便要踏进牌楼。 蓦地里,一声清越佛号划空响起:“无量寿佛,施主请止步!” 随着话声,白云观那侧门之内,缓步转出一个人影,近看,却是个面貌清奇,五绺黑髯飘拂的中年全真。 朱汉民闻声停步,向中年全真投过一瞥,目中立闪异采,不言不动,含笑伫立相候。 转眼间,中年全真走近,冲着朱汉民一稽首,道:“无量寿佛,贫道斗胆动问,施主何来?” 朱汉民还了一礼,淡淡一笑道:“真人是问远处,还是问近处?” 中年全真道:“贫道不厌其详,远近都问,施主原谅!” 朱汉民笑了笑,道:“白云观纳尽十方香火,对每一来此瞻仰三清之人,真人都要问个远近来处不成么?” “无量寿佛!”中年全真含笑说道:“对别的施主无须,唯独对施主,贫道要问个明白。” 朱汉民扬了杨眉,道:“敢问真人上下?” 中年全真道:“有劳施主动向,贫道一尘。” 朱汉民道:“原来是一尘真人,我,远处来自江南,近处来自北京。” 一尘真人抬眼深注,道:“那么,施主是武林第一的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大侠了?” 朱汉民一震,道:“真人认得朱汉民?” 一尘真人道:“久闻侠名,仰慕已久,只恨福薄缘浅,无缘拜识!” 朱汉民笑了笑,道:“那么敢劳真人……” 一尘真人截口说道:“贫道正是奉郡主之命,在此相候。” 朱汉民呆了一呆,道:“怎么,郡主她,她知道我会来……” 一尘真人点头说道:“郡主高智,她料定了朱大侠会来!” 显然,美道姑已判知朱汉民的身分底细,也知他撞来撞去,必会撞上熟人,得知她清修之处不可。 自然,朱汉民并不知道美道姑怎会知道他的本来,又怎会测知他必会找来? 他心神震动,暗暗诧异莫名之余,忙道:“那么,请真人代为通报,就说朱汉民夤夜……” 一尘真人摇头截口说道:“施主不必要贫道通报了,郡主如今已不在白云观中。” 朱汉民一怔,急道:“真人,怎么说?” 一尘真人缓缓说道:“郡主今早便离开了白云观,不知去向,她临行之时特命贫道在此等候朱大侠的,要贫道转告朱大侠她暂时不能跟朱大侠见面。” 朱汉民一颗心顿时往下沉,脱口说道:“这,这又为什么?” 一尘真人道:“这便非贫道所知了,郡主只命贫道转告这一句话,别的未曾吩咐!贫道也未敢多问她。” 朱汉民何止诧异,简直诧异欲绝,皱眉沉思,一时间,他想不出他怡姨有任何不能跟他见面的理由来。 事实上,也确乎如此,十年未见,当年几个长辈熟人哪一个不是想他都想疯了?为什么他这位怡姨却避不见…… 沉默良久,他突然抬头说道:“真人,恕我直言,那不可能……” 一尘真人抬眼深注,道:“施主是指郡主已离开白云观他去,还是指她命贫道转告暂时不能跟朱大侠见面那句话?” 朱汉民毅然说道:“真人恕我,两者都是!” 一尘真人笑了笑,道:“前者,那好办,郡主原在观后春花园中清修,现已人去园空,黝黑一片,施主倘若不信,尽可进去看看,至于后者,贫道没有办法证明,不过,施主只要发现前者属实,谅必可相信后者不虚!” 朱汉民略一沉吟,毅然说道:“麻烦真人指点路径!” 一尘真人道:“贫道自当为施主带路,施主请随贫道来。” 一稽首,转身行向白云观侧门。 朱汉民双眉一挑,举步跟了过去。 就在朱汉民跟着一尘真人,进入了白云观侧门的同时,白云观左侧那一片黝黑茂密树林之内,响起了一个充满喜悦,却又带着悲伤的喃喃话声!接着,还现出一条无限美好的身影。 可惜,朱汉民没听见,也可惜,他脑后没长眼! 那喃喃话声说的是:“十年不见,你已长得这么大了,而且长得这么俊,活脱脱的像你父亲当年,唉,十年,好快,唉……” “忆卿,怡姨站在这儿站了一天了,怡姨等在这儿,就是为了要先看你一眼,怡姨料定了你必然会打听出怡姨的隐修之处,也必然会来看怡姨,恰姨又何尝不想你?恐怕他们都没怡姨想你想得厉害,只是,唉……” 一声包含了太多感情的轻叹,那无限美好的身影突然电飘而起,飞投密林深处不见。 适时,白云双内步履响动,侧门内,行出了朱汉民,他跨出门坎,转身强笑拱手:“多谢了,也请恕打扰,真人请留步!” 那位一尘真人及门而止,稽首说道:“岂敢,朱大侠好走,恕贫道不远送了!” 朱汉民又谦逊了一句,转身向前行去。 走出牌楼,他驻步回身,一尘真人已掩上侧门,他向着静静屹立在夜色中的白云观投下最后一瞥,怀着满怀失望,满怀悲伤,掉头飞驰而去,去时比来时还要快。 至此,仅有的一条线索又告中断,这,只是使他焦急。 而那使他既失望又悲伤的,是他怡姨避不跟他见面,他诧异不绝,百思莫解,他怡姨没有任何理由回避他的。 无如,事实上,他怡姨是明知他会来,却早他一步地离开了,而且是去向不明,不知何往。 这,在本该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必有原因,可是,他想不出那是什么原因,又为了什么? 唯一使他略感安慰的,那只是“暂时不能跟他见面”,但是,这“暂时”究竟是多久,究竟要等到哪一天,却又不得而知了。 不过,既称“暂时”,想必不会太长、太久。 他一路眉峰深锁,闷闷不乐地顺着来路驰回城内。 他如今已没有心情谈任何事,见任何人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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