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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


  華子鶴深深看了他一眼,道:「二弟,你跟我來。」轉身順著東跨院轉往東行去。

  李劍寒呆了一呆,詫異地跟了過去。遠離東跨院門口,華子鶴在一株合圍老樹下停下,李劍寒跟著走到,他立即問道:「大哥,有什麼事?」

  華子鶴眼眉一聳,劈頭便道:「二弟,你怎麼那麼糊塗?」

  李劍寒為之一怔,詫異地道:「怎麼了?大哥。」

  「怎麼了?」華子鶴道:「你還跟我裝糊塗?你要根本就是個糊塗人,那也就算了,可是你不糊塗,我這做大哥的就不能不說你……」

  李劍寒道:「大哥,究竟是什麼事,你直說好麼?」

  華子鶴微一點頭,道,:「好,我直說,我問你,昨晚上你怎麼安置玉屏的?」

  李劍寒心中立即了然,他雙眉一揚,道:「晚時沒辦法想,昨晚上我帶玉屏去看趙姑娘,趙景星竟護著他的女兒來個避面不見,我要不是看趙爺的面子,當時我就走了,為此我不願去找趙景星讓他另外給玉屏找個住處,所以昨晚上玉屏在我那兒將就了一夜,她睡了我的床,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宿,夠明白麼,大哥。」

  華子鶴道:「你還問我?你糊塗。」

  李劍寒道:「難道大哥你以為我跟玉屏……」

  「二弟,」華子鶴截口說道:「我是你的大哥,我知道你,可是別人不知道你。」

  李劍寒道:「別人不知道我怎麼樣?」

  「怎麼樣?」華子鶴道:「如今事已傳遍了趙家鏢局,我一起來就聽見人風言風語地,我實在聽不下去,可是又不能不聽……」

  李劍寒臉上變了色,道:「大哥,你聽見誰風言風語的?」

  「誰?」華子鶴道:「趙家鏢局上上下下,沒一個人不知道,你讓我指誰?你又想幹什麼,找人家問罪去,事實上玉屏昨晚上確在你屋裏,你說你兩個清白,可是別人沒看見,你能讓人家別說,怎麼說你都該為玉屏想想,還有你自己得來不易的英名,如今可好,玉屏還能見人麼?受得了麼?你今後又怎麼見人,怎麼在江湖上行走,我說你糊塗你就是糊塗,昨晚上為什麼不找趙老二去……」

  李劍寒臉色發白,道:「大哥,我沒想到那麼多。」

  華子鶴一點頭道:「我明白,你只以為你心地光明,實而厚對人,別人也會這麼對你,二弟,你在江湖上闖了這多年,火裏去,水裏來,什麼場面沒經過,什麼人沒見過,難道你不知道這人心,難道你不知道人的這張能要人命的嘴……」

  李劍寒道:「大哥,我仰不愧,俯不怍……」

  華子鶴一點頭,道:「不錯,只要仰不愧,俯不怍,便不必怕什麼,這你明白,我也明白,可是,二弟,這人世不是這麼回事,縱然你不怕,玉屏她受得了麼?她是個還沒出嫁的大姑娘,離家出走跑來找你,已經惹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的非議,你怎麼能再讓她蒙上這不白之冤,這比什麼都要人命。」

  李劍寒吸了一口氣,道:「大哥,任他們說去好了……」

  華子鶴搖頭說道:「二弟,我真拿你沒辦法,我要能打你,我就狠狠給你一頓,讓你明白明白,你怎不想想,玉屏能老待在屋裏不出來,一旦出來別人拿那種眼光看她,她受得了麼?」

  李劍寒雙眉一揚,道:「那麼,大哥,我跟玉屏搬出去。」

  華子鶴臉色一變,道:「二弟,你這是對我?」

  「不,大哥。」李劍寒道:「我怎麼會,你知道我不會,咱倆非一母同胞,但跟一母同胞沒什麼兩樣,感情該比親兄弟還深厚,我這是為玉屏著想。」

  華子鶴臉色稍復,道:「你以為這樣就躲掉了麼?」

  李劍寒道:「至少暫時可免玉屏難堪,至於其他的……清者自清,濁者自濁,總有讓他們明白的一天。」

  華子鶴沉吟著點頭說道:「這也是個辦法……」

  抬眼說道:「只是,趙家的事……」

  李劍寒道:「無論趙景星怎麼看我,他的事我總會管到底,我不能讓人說李劍寒為個女人就絕了朋友。」

  「對,二弟。」華子鶴道:「絕不能再讓玉屏背上這個名,你也不能……」

  頓了頓,接道:「你準備搬到那兒去住?」

  李劍寒道:「在保定府找間房子應該不是難事,你知道外面的情勢,我的住處除了大哥外,我不希望再有別人知道。」

  華子鶴道:「也是,你得防石家,也得防那批鷹爪孫,可是二弟,你總得跟趙老二打個招呼。」

  李劍寒道:「當然,這個禮我總會顧到的。」

  華子鶴微一點頭道:「那就好,我沒事了,你去吧。」

  李劍寒應聲欲去。

  華子鶴忙又叫道:「二弟,慢一點兒,我還有話說。」

  李劍寒回身說道:「大哥還有什麼話?」

  華子鶴道:「知道你的當著面不敢說什麼,不知道你的可保不定會說兩句,不看僧面看佛面,為趙老留著點兒。」

  李劍寒道:「我知道,大哥。」

  「還有。」華子鶴道:「比武之期就在眼前,無論怎麼說咱們都該先想辦法退了那批鷹爪孫,我把這件事交給你,你看著辦吧。」

  李劍寒道:「當日我在趙爺面前作了承諾,這是我的事,大哥不用管了,還有別的事麼?」

  華子鶴道:「沒有了,玉屏那兒替我問一聲,唉,這位石家姑娘也夠糊塗的,冷觀音不是糊塗人啊也難說,連你都糊塗……」

  李劍寒道:「大哥,那也只是我糊塗。」

  「好,好,好。」華子鶴擺手說道:「別那麼護,她不糊塗,你糊塗,行了吧,說來說去是這個情字……不說了,你走吧,走吧。」

  李劍寒轉身而去。

  望著李劍寒遠去的背影,華子鶴輕嘆一聲道:「一個又一個,二弟,怎麼得了啊。你天生一副柔腸怕只怕你終被一個情字所誤……」搖頭一嘆,轉身走了。

  可惜李劍寒沒聽見。

  李劍寒走遠了,他沒回屋裏去,他走的不是回屋的路,走的卻是往喪門神那兒去的路。想必,他是要看看大虎去。

  罷拐過屋角,一眼瞥見喪門神端著早飯正要往他屋裏走,他明白,喪門神是給大虎送早飯,他當即喚道:「喪門神,等等。」

  喪門神停步一看,立即說道:「老雲,是你呀,來看大虎麼?」

  李劍寒道:「我待會兒再進去看他,你先把飯送進去,然後再出來,別讓大虎知道我來了,我有事跟你談談。」

  喪門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:「什麼事,老雲。」

  李劍寒擺手說道:「你先把飯送進去再說。」

  喪門神搖頭一笑道:「敢情還跟我賣關子,好吧,我聽你的。」

  轉身往屋裏行去。

  他進了屋,轉眼間他又走了出來,順手帶上了門,快步走到李劍寒面前,一偏頭,含笑說道:「伙計,什麼事,現在可以說了吧,莫非是央我給你張羅喜事去,小意思,辦這種事我拿手……」

  李劍寒淡淡說道:「喪門神,我可是一直拿你當好朋友看待。」

  喪門神道:「沒人說不是……」一怔凝目,道:「老雲,什麼意思,隨口開開玩笑,火兒了?」

  李劍寒道:「我不是那麼沒量的人,可是你不該到處說我去。」

  喪門神又復一怔,瞪大了眼道:「我到處說你,我說你什麼了?」

  李劍寒淡淡說道:「喪門神,如今趙家鏢局上上下下都知道石姑娘昨晚上睡在我房裏,風言風語地讓人家聽不下去……」

  喪門神「哦」一聲點頭說道:「原來是這回事,不錯,我也聽說了,他娘的,為了這回事兒大清早我跟馬屁精幹了一架,他娘的找我嘀咕,我一聽就火兒,大男人家又不是女人家,幹什麼背後翻舌頭,我差點兒沒有把兔崽子的中飯揍出來。他說要到姑娘那兒告我去,讓他去吧,我喪門神不在乎,老雲,天地良心,我也不是跟你開玩笑,我知道你是個怎麼樣的人,我可沒在背地裏說你一句……」

  李劍寒道:「真的?」

  喪門神道:「老雲,我敢賭咒,我他娘的要是虧心說假話,管教我死在亂刀之下……」

  李劍寒道:「喪門神,不是我跑來問你,實在是我一大早就碰上了你。」

  喪門神一怔,道:「這話沒錯,可是我沒說假,這是那個狗養的說的,管教他娘的,爛嘴割舌頭,老雲,我真沒說,你要再不信,我就跪在地上再賭個咒……」說著他竟真要跪下。

  李劍寒伸手一把抓住了他,道:「不是你就算,用不著這樣!」

  喪門神沒能跪下去,急得頭上冒青筋,道:「準是他娘的馬屁精,背地裏造謠,毀人名節害人一輩子這兔崽子罪孽大了,我找他去。」他掙扎著要走。

  李劍寒忙道:「算了,喪門神讓他說去吧,咱們還是好朋友……」

  喪門神突然目光一凝,望著左前方道:「說著曹操曹操就到了,這才叫鬼使神差呢,活該兔崽倒血霉,老雲,你躲躲,讓我問問他。」

  李劍寒轉臉一看,只見一個瘦瘦小小的趟子手臉上青一塊,紅一塊,一拐一拐地走過來,心想喪門神沒說假話,果然為自己打了架,揍了人,當即心裏一陣激動,也一陣歉疚,道:「他就是馬屁精?」

  喪門神一臉都變色,道:「可不是麼,專拍姑娘的馬屁……」

  一伸舌頭道:「這句話要是讓姑娘聽了去,我吃不完兜著走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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