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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五


  那黑衣壯漢抬手往車後一指道:「不瞞李爺說,李爺一出『李家集』敝會就有弟兄盯在車後了。」

  李玉翎扭頭一看,只見車後十丈外站著個身背大刀的黑衣壯漢,他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:「貴會高明。」

  其實高明的是落拓生。

  那黑衣壯漢道:「事非得已,還請李爺海涵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閣下不必客氣了,貴會大當家的現在何處。」

  那黑衣壯漢道:「就在這邊不遠處,容我帶路。」

  一抱拳,拔起地上那柄大刀往腰後一插,轉身馳離大路,往來路那一片荒郊曠野中馳去。

  李玉翎沒遲疑,抖韁揮鞭趕著馬車跟了過去。

  馬車跟在那黑衣壯漢之後馳動,李玉翎抬眼打量眼前這片荒郊曠野,只見這片荒郊曠野頗為空曠。

  除了遠近幾片樹林之外就是一望無垠的半人高野草,根本看不見人煙,他心想,大概榮奇等藏身在那片樹林裏……

  他這心念轉動,果然,前面奔馳中的那黑衣壯漢已然掉轉方向,往最近處一片樹林奔去。

  這片樹林立在五十丈外,轉眼工夫已然馳到,而那黑衣壯漢並沒進入這片樹林,卻從這片樹林邊上繞過去往樹林後奔去。

  李玉翎心中詫異卻沒開口問,轉眼間繞過這片樹林,他立即明白了,敢情這片樹林後坐落著一座殘破不堪的土地廟,這片樹林恰好把它擋的死死的,站在大路上往這邊看,是絕對看不見這座殘破土地廟的。

  只見這片殘破土地廟四周,隔十步一個,站了一圈身背大刀的黑衣壯漢,卻不見榮奇、柳青琪跟「大刀會」那五位堂主的人影兒,想必是在土地廟裏。

  果然不錯,馬車剛馳到,「土地廟」裏首先快步走出了柳青琪。

  柳青琪很快地向著馬車一瞥,然後沖李玉翎一笑抱拳:「李領班請稍候,我大哥馬上出來迎接。」

  李玉翎暗暗一怔,心想,這柳青琪怎麼這麼客氣。

  心中念轉,當即也抱拳答了一禮,道:「不敢。」

  說話間,「土地廟」裏柱著鐵拐走出了獨腿榮奇,他身後還跟著「大刀會」的五個堂主。

  榮奇出廟門抱起雙拳:「李領班,榮某人迎接來遲。」

  李玉翎高立車轅答了一禮,道:「豈敢,總瓢把子言重了。」

  榮奇道:「這地方不是談話處所,李領班請廟裏坐坐如何。」

  李玉翎心中思忖,這座土地廟不大,馬車進不去,自己若是進廟裏去豈不得把馬車跟趙大海留在外頭,那就等於把趙大海交在榮奇兄弟手裏了。

  一念及此,他當即說道:「我要事在身,不敢過於打擾,大當家的有什麼教言,在這兒賜告也一樣。」

  榮奇微微一笑道:「李領班太客氣了,既然這樣榮某人不便相強,三弟。」

  柳青琪答應一聲喝道:「拿過來。」

  一聲答應「土地廟」裏步出兩名黑衣壯漢,兩個人拉著一捆毛氈出廟,把那個毛氈打開了鋪在廟門口。

  榮奇向著車轅上一抬手道:「李領班請下來坐坐吧!」

  李玉看看距離,鋪氈處離馬車不過丈餘遠近,萬一「大刀會」有什麼行動,自己騰起阻攔絕對來得及,當即他一抱拳道:「多謝大當家的。」

  雙方在那張毛氈對面坐下,榮奇跟柳青琪依肩而坐,那五個堂主站立在榮奇身後。

  坐定,榮奇遲疑了一下,抬眼凝目開了口:「李領班,你我都是明白人,看你們兩個的年歲,榮某人我叫李領班你一聲師弟應該沒有錯。」

  李玉翎心中猛然一跳,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榮奇會開門見山,單刀直入的說這麼一句,他心中念轉,久久未能答話。

  只聽榮奇又道:「李領班可是藝歸老爺嶺那位老人家。」

  李玉翎心中又一陣猛跳,他笑了笑:「不錯。」

  榮奇道:「趙二弟大概已經告訴李領班了他那幾招刀法是我教的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不錯。」

  榮奇道:「那麼我叫你一聲師弟就沒有錯了,當師弟你問趙二弟之當初,我就懷疑咱們是同門,後來你一再追問,我更斷定咱們是藝歸一門了,老人家安好。」

  李玉翎神色一肅道:「老人家安好。」

  榮奇道:「師弟是什麼時候下山的?」

  李玉翎道:「有不少日子了,算算該有半年多了。」

  榮奇輕輕一嘆道:「我拜別老人家已經二十多年了,這二十多年來,老人家的慈顏,以及『老爺嶺』上的一草一木無不時刻在我眼前,老人家的教誨我一刻也未敢或忘,只是這二十多年來一事無成,深感有負師恩對老人家五年心血栽培,如今見著師弟,對老人家及『老爺嶺』上的一草一木也倍增思念。」

  李玉翎不由暗暗詫異,榮奇怎麼會說這種話,是真是假,看來他得小心應付。

  有此一念,他立即提高了警覺,道:「師兄創立『大刀會』,打的是反清復明旗號,怎麼說一事無成。」

  「不錯。」榮奇微一點頭道:「『大刀會』是我手創的,我也花了不少年心血,而且賠上了一條腿,可是到現在我做了些什麼了?有什麼成就,『大刀會』仍是『大刀會』,我也只不過是『大刀會』的總瓢把子而已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匡復大業並不是一天可就的。」

  榮奇強笑搖頭道:「那是師弟你安慰我,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二十多年來我都做了些什麼?究竟有些什麼成就。」

  李玉翎沒說話。

  只聽榮奇又道:「師弟,我是老人家第四個徒弟,你呢?」

  李玉翎道:「我是老人家第九個徒弟,也是老人家的關門弟子。」

  榮奇道:「做爹娘的最疼么兒,做師父的也是一樣,據我所知,老人家授徒只授十之七八,想必對師弟你,是一身絕學傾囊相授吧!」

  李玉翎道:「慚愧得很,我天資有限,也只學了老人家十之八九。」

  榮奇道:「師弟客氣了,以我看怎麼著師弟也比我幾個要強。」

  李玉翎突然問道:「四師兄可知道大師兄他們七位現在何處麼?」

  榮奇道:「老人家沒有告訴師弟麼?」

  李玉翎道:「八位師兄自拜別老人家之後就全沒了音訊,老人家怎麼知道八位師兄的所在。」

  榮奇道:「師弟是奉老人家之命,找尋我八個麼?」

  李玉翎道:「不敢瞞師兄,正是。」

  榮奇道:「老人家的意思,是讓師弟代他老人家清理門戶的吧!」

  李玉翎道:「並不盡然,那也得看八位師兄的作為怎麼樣。」

  榮奇道:「不瞞師弟,大師兄、二師兄跟三師兄三位一下『老爺嶺』就迷失在滿虜的名利誘惑之下,我下山的時候,老人家也授我大責重任,要我代師行誅,可是二十多年來我一直沒能找著三位,甚至於連他三位的一點音訊也沒有,到現在為止,我只碰上了九師弟你一人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老人家可曾把大師兄三位的姓名面貌告訴四師兄。」

  榮奇搖頭說道:「沒有,就是告訴我也沒用,他們不會再用真實姓名的,老人家想必也知道這一點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四師兄這兩字姓名是真是假。」

  榮奇倏然一笑道:「四師兄我一來不為名利所誘,二來不做愧對師門之事,為什麼要改名換姓,師弟你呢?」

  李玉翎微微一笑道:「我是老人家最後一個關門弟子,無論作為如何都用不著改名換姓,我並不怕再有人代師行誅。」

  榮奇哈哈一笑道:「說得是,說得是,沒想到九師弟你是頗為風趣之人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四師兄,我說的是實情實話。」

  榮奇沉默了一下,話鋒忽轉,問道:「師弟可知道我為什麼跟師弟你開誠相見麼?」

  李玉翎道:「請四師兄明示。」

  榮奇道:「九師弟客氣了,那一來是為表示我所行無愧,二來為免得咱們師兄之間同室操戈,同時也為便於向九師弟你進言幾句逆耳忠言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四師兄對我有什麼指示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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