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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


  沒一會兒工夫,步履響動,只聽門外有人恭聲說道:「稟瓢把子,油鍋到。」

  趙大海喝道:「抬過來。」

  答應聲中,兩個黑衣壯漢抬著一大鍋油走了進來,剛進門就顯然熱氣逼人,望之讓人膽顫心驚。

  兩個黑衣壯漢抬著那鍋油直到榮奇座前才停了步。

  趙大海跨前一步,眼望賴大爺一招手道:「古老只敢把手伸進油鍋裏再抽出來,『大刀會』從今後就聽古老的。」

  那有這一說,讓人家放一下心。

  賴大爺站了起來,含笑說道:「二當家的,古震天明白,這一鍋沸油就是鐵打的金剛,銅羅漢也禁受不住,何況古震天一個血肉之軀,古震天活了這麼一把年紀,什麼功夫都練過,可是對這一鍋沸油我自知沒辦法。」

  趙大海笑了,道:「那麼我陪古老玩玩……」

  抬左手伸進了油鍋裏,只聽「嗞……」地一聲,青煙冒起,芸姑連忙把臉別向一旁,趙大海這裏已把手抽了出來。

  那隻左手全焦了,趙大海卻是面不改色,望著賴大爺道:「古老要能照樣來一下,『大刀會』也聽你古老的?」

  賴大爺長眉聳起,為之動容,兩眼奇光暴射,直逼趙大海。

  趙大海站在油鍋邊,一動未動,兩眼也望著賴大爺,一眨不眨。

  賴大爺開了口:「二當家的,古震天要能照樣來一下,『大刀會』從此就聽古震天的,這話可是二當家的你說的。」

  趙大海一點頭道:「不錯,是我說的。」

  賴大爺霍地轉過臉去,望著榮奇道:「我要聽大當家的一句話。」

  榮奇鐵拐一拄,霍地站了起來,道:「榮奇二弟的一句話還不夠麼?」

  賴大爺道:「我不妨告訴大當家的,能使天下齊心,同襄義舉,休說是一隻手,就是一條命古震天也捨得,只是我要千金一諾,而且要大當家的交出『大刀會』的令符。」

  榮奇跟趙大海臉色雙雙一變,趙大海道:「那辦不到!」

  賴大爺望著榮奇道:「大當家的怎麼說?」

  榮奇道:「榮奇二弟的話跟榮奇的話沒什麼兩樣。」

  賴大爺望著榮奇道:「大當家的怎麼說?」

  榮奇道:「榮奇二弟的話跟榮奇的話沒什麼兩樣。」

  賴大爺笑了,道:「那麼古震天甘拜下風,二當家的也只有白白廢一隻手了,告辭。」

  一抱拳,左手一拉芸姑,右手已扣上趙大海右腕脈道:「還得麻煩二當家的送我們爺兒倆一路。」

  榮奇臉色大變,暴喝道:「古震天,你這是……」

  趙大海厲聲叫道:「大哥,別管我。」

  榮奇虯鬚暴張,兩眼奇光如火,直逼賴大爺。

  賴大爺淡然問道:「大當家的,您怎麼說?」

  榮奇威態倏斂,一揮手道:「傳話下去,放行。」

  賴大爺笑了,一扯趙大海道:「二當家的,走吧,勞您駕了。」

  左手拉著芸姑,右手扣著趙大海,大步往外走去。

  賴大爺右手有個趙大海,再加上榮奇有話傳下,那自然是一路通行無阻。

  從「雲泉古剎」的後院到前院,再從「雲泉古剎」的前院到「錫兒山」下,沿途佈滿了「大刀會」的高手,一個個手持大刀,紅綢飄揚,卻沒有一個敢動。

  趙大海眼睜睜地望著賴大爺跟芸姑騎著他「大刀會」的兩匹健馬馳離了「錫兒山」下,轉眼間只見黃塵不見了人。

  趙大海恨得跺了腳,一塊山石應腳而崩。

  這時候「叮」一聲鐵拐聲,人影橫空,榮奇一起落十餘丈地趕到,往趙大海身邊一落,道:「二弟,走了?」

  趙大海一口牙挫得格格作響。

  「便宜了這老匹夫,這老匹大好不狡猾,我想壞他一隻手,誰知道他竟……」

  榮奇道:「他要不讓我交出令符,我也就點頭了。」

  趙大海道:「要不我怎說這老匹夫狡猾,他要是拿著令符,咱們想不聽他的都不行,這老匹夫八成兒看破了我的心意。」

  榮奇道:「二弟你倒反白白地毀了一隻手。」

  趙大海濃眉一揚道:「為了大哥他日那張龍椅,壞了一隻手又算什麼,那太值得了……」

  榮奇望著賴大爺跟芸姑兩個人兩騎逃去,道:「二弟這隻手不會白毀的,我擔保……」

  ***

  兩天過去了,兩天假也完了。

  在這兩天裏,李玉翎跟宮無雙是雙宿雙飛,形影不離,儷影、足跡,幾遍「承德」附近的所有名勝古跡。

 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,李玉翎算是確確實實,完完全全認識了宮無雙。

  這位姑娘的胸蘊非常的好,更難得她柔婉溫順,由此,李玉翎也越發覺得她可憐,越發覺得她命薄!

  第二天晚上,兩個人又雙雙進了西大街的「隆福客棧」。

  第三天上午兩個人才從「隆福客棧」出來,就在「隆福客棧」前分了手。

  分手的時候,宮無雙紅了眼圈兒,李玉翎竟然也有點依依不捨之感。

  李玉翎在那回營的路上,他只覺得心裏像堵了塊什麼東西,堵得他難受。

  回到了「神武營」一進營門,門口站崗禁衛的弟兄便對他說了話:「領班,統帶交代過,您一回營就讓您先去見他。」

  李玉翎心裏有點明白,二話沒說就直奔了榮富書房。

  他在榮富書房告了聲進,榮富在書房裏冰冷一聲「進來」,不大和善,一聽就知道不對勁兒。

  果然,李玉翎跨進書房,還沒見禮榮富就拍了桌子道:「你還回來幹什麼,我給你兩天假,這是破例,也是天大的恩典……」

  李玉翎道:「統帶,我知道。」

  榮富道:「知道你為什麼逾假不歸,你眼裏還有『神武營』麼?還有我這個統帶麼?要知道你吃的是官糧,拿的是官俸,你不是百姓,想什麼時候回家就什麼時候回家,就是老百姓家裏也有個家法,你叫我怎麼對全營弟兄,你說!」

  李玉翎道:「統帶我知道,我是來銷假的,也是來領罰的。」

  榮富道:「你以為我會饒得了你,宮姑娘老遠地跑來看你,不管你跟她是什麼關係,孤男寡女地在一塊兒兩天三夜這總不像話,事要是傳到『天威牧場』,你讓人家宮姑娘怎麼做人,讓宮天鶴那張老臉往那兒放,你又怎麼對得起宮天鶴,也讓我怎麼向宮天鶴交代呢……」

  李玉翎道:「不瞞統帶說,我跟宮姑娘已論及婚嫁,我有意思娶她,她也願意跟我……」

  榮富聽得怔了一怔,道:「怎麼說,你跟宮姑娘已經論及了婚嫁?」

  李玉翎微一點頭道:「是的,統帶。」

  榮富道:「這!宮天鶴知道不知道?」

  李玉翎道:「她這趟回去會跟宮場主提的。」

  「那……」榮富怒氣消斂一點兒,道:「你的私事我可以不管,可是這公事,你觸犯營規我不能不問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我願意領罰。」

  榮富道:「還怕你不願意,我撤你的職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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