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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二


  李玉翎站在那兒沒動,道:「我站在這兒聽也聽得見,只是姑娘要再說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,恕我不敢再奉陪,只有失禮告辭了。」

  宮無雙道:「走?你要上那兒去?」

  李玉翎道:「自然是回營裏去。」

  宮無雙搖頭說道:「有些人真是怪,喜歡聽假話,不喜歡聽真話,告訴他假的他信,告訴他真的他不信,真讓人不懂……」

  話鋒一頓,抬皓腕,伸玉手,理了理微亂的雲鬢,道:「你真要走,我不留你,你前腳回『神武營』,我後腳到,我要到統帶面前告你一狀去。」

  李玉翎雙眉微揚道:「姑娘告我什麼?」

  宮無雙道:「你有一樁大罪,論起來還不只會摘腦袋,你不知道麼?」

  李玉翎冷冷一笑道:「笑話,我李玉翎奉公守法,盡忠職守,只有功而無罪,我怕誰告我的狀,姑娘假如要告狀的話儘管請,我告辭了。」

  轉身就要走!

  宮無雙適時一句:「別人不知道我清楚,你瞞得了別人也瞞不了我,你所說的功,就是我所說那不只會搞腦袋的罪。」

  李玉翎心頭猛地一震,霍地轉了回來,目光直逼宮無雙。

  宮無雙視若無睹,鎮定得很,她談談笑道:「現在我告訴你,我為什麼明知秦天祥死在這兒而訂這間北上房,明知朱順傷不了你而跑來攔他,你還願意聽麼?」

  李玉翎冷冷說道:「姑娘請說,我洗耳恭聽!」

  宮無雙微一抬頭道:「別跟我這麼客氣,我不敢當……」

  頓了頓,接道:「我所以明知朱順傷不了你,而老遠地跑來攔他,那是因為我認為他找錯了人……」

  李玉翎道:「他找錯了人?姑娘這話什麼意思?」

  宮無雙道:「我的意思是說秦天祥不是你殺的。」

  李玉翎陡然一驚,旋即笑道:「秦天祥不是我殺的,我明白了,敢情姑娘是想壞我的功勞……」

  宮無雙搖頭說道:「你建你的功,跟我風馬牛,我犯不著壞你的功,再說這真要是你的功的話,任誰也壞不了它。」

  李玉翎笑了笑,道:「問遍『神武營』,那一個不知道秦天祥是死在我李玉翎手下。」

  宮無雙看了他一眼道:「你可別把『神武營』的人都當糊塗人!」

  李玉翎心裏一跳道:「當然,『神武營』的人個個精明,不然他也進不了『神武營』。」

  宮無雙道:「你這話說得很對,『神武營』裏論精明首推統帶,不然他也不會當上行宮『神武營』的統帶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姑娘既然明知統帶精明,當知……」

  宮無雙道:「我知道的只比你多,不比你少,統帶跟我一樣,也知道秦天祥不是你殺的,這你知道不知道?」

  李玉翎心中驚跳,臉上卻冷笑說道:「姑娘也是官家的人,我不知道姑娘這是何居心?」

  宮無雙道:「你以為我是何居心?」

  李玉翎道:「恐怕是意在挑撥煽動。」

  宮無雙笑了,笑得很甜,很美,很動人,笑了笑之後她道:「只要不是太傻的人他都知道,只要稍具頭腦的人,他稍微用點腦筋想一想,他也會明白,我不妨告訴你,連『天威牧場』的那位宮場主都知道秦天祥不是你殺!」

  李玉翎呆了一呆道:「怎麼,場主也知道?」

  宮無雙道:「你把他當成了什麼人,他也是個精明人物,心智之深恐怕不稍遜這位『神武營』的統帶。」

  李玉翎明知道宮無雙這話說得不錯,雙眉一揚道:「姑娘憑什麼說秦天祥不是我殺的?」

  宮無雙道:「很簡單,因為你知道他的真正身分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姑娘這話……秦天祥是『天威牧場』的總管,難道他還有什麼別的身分?」

  宮無雙搖頭說道:「你不用再跟我裝了,讓我全告訴你吧!當你在牧場為那匹棗騮看過病後,你知道它並不是病起相思,而是被人暗中在草料裏下了毒,你也知道下毒的目的不外是要宮場主跟我。

  「經過你一番暗查,你知道那毒是秦天祥下的,於是你也就知道秦天祥他並非場主的心腹,另有真正身分,他任職『天威牧場』也另有目的。

  「記得麼!在凌河邊你曾跟他在那兒談過一陣,那必然是逼他吐實,脅迫他多照顧你,這一次你該殺他而沒殺他!

  「當然,你所以沒殺他並不是因為他照顧過你,而是你的身分跟他一樣,兩個人同是一路人!

  「要不你只揭發秦天祥,照樣能得到場主的器重與提拔,你如願以償的來到了『承德』,很順利地進了『神武營』,那麼,既有你沒殺他那一回,又怎會有你殺他第二回,我就是憑這說秦天祥不是你殺的,夠麼?」

  這一番話,聽得李玉翎混身冒冷汗,宮無雙把話說完,他定了定神道:「姑娘!你這是只憑猜測……」

  「猜測?」宮無雙道:「秦天祥早就把你的真正身分告訴了我,你信不信?」

  李玉翎笑了,道:「姑娘,這是死無對證的事,你不必對我施詐?」

  「你認為我是施詐,難道我說了這麼多,你還……」

  李玉翎說道:「不管怎麼說,秦天祥畢竟已經死了,他的人頭如今還在『神武營』裏!」

  宮無雙道:「這個我知道,可是我敢說秦天祥絕不是你殺的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那麼姑娘以為秦天祥是誰殺的?」

  宮無雙搖頭說道:「這我就不知道了,我曾懷疑是那位羅老人家父女幫了你的忙,因為他父女是奇人,也是唯一跟你有關係的人,可是後來我一想又覺不對,既然是跟你有關的人,又怎麼會下手殺秦天祥,除非他父女不知道秦天祥的真正身分,只是那種可能不大……」

  顯然,她還不知道秦天祥是「大刀會」的人。

  李玉翎沉默了,他想,自己已赤裸裸的擺在人家眼前,還有再隱瞞、再裝的必要麼,為今之計只有……

  他陡揚雙眉,道:「姑娘真要揭發我麼?」

  宮無雙道:「除非你要我,你要讓我跟了你,你就是我的丈夫,我也就是你的人了,世上那有告發自己夫婿的道理了?」

  李玉翎冷笑了一聲,道:「姑娘既然知道我的真正身分,當知我有什麼理由不能要你……」

  他暗暗把真力聚集在一條右臂上。

  宮無雙似乎茫然無覺,道:「你要是不要我的話,那你就殺我滅口,不然……」

  李玉翎道:「姑娘說著了,我正有這意思!」他緩緩抬起了右掌。

  宮無雙掃了一眼他那緩緩抬起的右掌,道:「我是一個女人,你會殺一個女人麼,我不敢說我傾國傾城,也不敢誇國色天香,但至少我長得還不算太醜,你下得了手麼?」

  李玉翎道:「我本不願為難姑娘,奈何姑娘知道的太多了,為顧全大局,我也只有橫心咬牙了,姑娘原諒!」

  他右掌已抬至腰,掌心要吐。

  就在他掌心欲吐末吐之際,宮無雙倏然一笑道:「我要是真打算告發你的話,剛才我在榮富的書房裏,榮富就在我眼前,沒有第三者在場,那應該是個好機會,是不?」

  李玉翎一怔,欲吐的掌心沒再吐,道:「姑娘這話……」

  宮無雙道:「我無意告發你,我要有意告發你,不必往『神武營』再跑二趟,更不會冒滅口之險地告訴你,我所以告訴你這些,只是要你明白,我知道你的真正身分而已!」

  李玉翎道:「姑娘知道了真正身分又如何?」

  「別怕。」宮無雙微微一笑道:「我不會再賴著跟你的,我剛才說過,就是你願意要我,我也不能跟你。」

  李玉翎臉上一熱,道:「姑娘老遠地從『牧場』到『承德』來,用意該不只讓我明白姑娘知道我的真正身分?」

  宮無雙微一點頭道:「你記著了,我的用意並不只在這一點,我要有求於你……」

  李玉翎微愕說道:「姑娘要有求於我,什麼事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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