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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李玉翎眉頭剛一蹙,魯金又接著說道:「我是這兒的下人,跑腿兒,打雜什麼都歸我,掃個地,擦桌子,送送飯,送送茶水,我魯金也不知道怎麼樣的,前前後後,進進出出我見過不少人,可就覺得跟你投緣,往後有什麼事兒,你只管找我就是。」

  又一個投緣的,大半是館主井檜對李玉翎另眼看待的關係,李玉翎淡淡他說聲:「謝謝!」

  「玉翎老弟!」一下子變得那麼近,他居然叫李玉翎老弟,他望了望李玉翎道:「你剛來,今兒個是頭一天進館,有些事兒你不知道,我是這兒的老人了,屁大一點事我都知道,前三皇,後五帝,我說起來如數家珍,要不要我告訴你點兒。」

  李玉翎本來懶得跟他扯,可是聽他這麼說,心裏為之一動,當下淡淡地說道:「你要願意說,我當然願意聽聽。」

  魯金咧嘴一笑,這一笑笑得有點狡猾,似乎有點看透了李玉翎的意味,使得李玉翎心裏又一跳。

  「咱們頭主姓井,單名一個檜字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這我知道,館主告訴我了。」

  魯金道:「館主出身北五省綠林,想當年是北五省的響噹噹人物,有個外號叫『要命郎中』,內外雙修,掌上功夫獨到,尤其那一手小玩意兒更怕人,如今任職行宮『神武營』,這你知道麼,他告訴你了麼?」

  李玉翎道:「這倒沒有。」

  「還是!」魯金含笑說道:「我知道的畢竟比你多,還是聽我的吧!」

  李玉翎臉上熱了一熱,道:「我沒說不聽。」

  魯金道:「那就好,這兒眼下有十四個人,連你在內共有十五個人,每一個人一間屋,平時很少見面,就是見了面,彼此也是很少說話,你別在意,待久了,就習慣了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你說這兩邊隔壁住的都有人。」

  魯金道:「除了最後那間作會客廳用之外,其餘十五間住的滿滿的,再有人來就沒地方住了,怎麼?」

  李玉翎道:「這半天,我怎麼沒聽見有動靜。」

  魯金道:「是聽不見,他們也聽不見咱們說話,你摸牆看看。」

  李玉翎好奇地掠身過去摸摸床邊那堵牆,一摸之下,心頭為之一震,這牆看上去是磚砌抹灰的,其實它確是假的,他閃過身來詫異地望向魯金。

  魯金笑笑說道:「這叫銅牆鐵壁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這是為什麼?」

  魯金道:「承德每年都要遭幾回『大蓋風』,就是颳不倒,要不然官家每年得花多少銀子。」

  李玉翎雖知這不是真話,當下又道:「除了屋裏的擺設外,全是鐵的。」

  李玉翎心頭震動,雙眉微揚,一點頭道:「那是夠結實的。」

  魯金道:「這兒跑腿打雜就我一個,剛才那個他不是,他叫樂逵,當年他是個響馬頭兒,一身硬功夫了得,是後院的護院,兼館主的保鏢,三兩個高手近不得他的身,聽說他生具異稟,力大無窮,能舉鼎拔樹!」

  李玉翎道:「這我可真沒看出來。」

  魯金道:「那是你走眼了,人不可貌相,我瞧他長得不起眼,在現下江湖上或是在官家,卻算得一等人物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那我的確是走眼了。」

  「留神他。」魯金笑笑說道:「不聽話的歸他整,他整起人來心狠手辣,叫人看了頭就發炸,這小子的心不是肉做的,他那整人的手法誰聽見了,聽都沒聽過,能把人整得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我看過一回,三晚上沒睡過覺,我便沒敢再看第二回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有這種事兒,館裏還整人。」

  「怎麼了。」魯金道:「這還新鮮,根本不是什麼稀罕事兒,你老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,也不是什麼買賣,半路上自然會有幾個不聽話的,不整行麼!」

  李玉翎想起了秦天祥的話,心裏想這大概就是秦天祥所說的那回事兒了,他道:「據我所知,凡是到這兒來的人,都不算是庸手,既然這樣我不信他們應付不了一個樂逵,任他整得死去活來。」

  魯金道:「我還會騙你不成,要是你應付得了他,他活不到今天了,不信你瞧著好了,你總會碰上一兩回的,對了,你要在這兒待多久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館主說要我在這兒待三個月。」

  「三個月。」魯金怔了一怔搖頭說道:「你的確是夠特殊的,凡是到這兒來的人,十個有九個都待上半年,那你可以放心了,館主既然對你另眼看待,這個整字就輪不到你頭上,當然,要是出了大錯,那又當別論。」

  李玉翎本想說我可不怕他整,但仔細一想,又覺不妥,遂又把話咽了下去,閉著嘴沒說話。

  魯金看了他一眼道:「老弟呀!官家這碗飯可不好吃啊,你知道麼!」

  李玉翎道:「我聽館主說過了。」

  魯金道:「那就好,今天是頭一天,多考慮考慮,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,只待上三天,一等賭咒起誓,沾著血把自己的姓名寫在那張紙上,再想抽身可就難了。」

  李玉翎明白他,淡然說道:「我既然來了,就不只經過三思,也沒打算再走回去。」

  魯金道:「那是最好不過,進了咱們這『武術館』後,平時日子出不去,但是每隔十天有一次假,到那時候鳥兒出了籠,可以盡情的玩個快樂,現在還早,到時候我會指點你這『承德』城幾個玩樂的去處,只管你去一回想二回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謝謝,我這個人一向很懶。」

  「懶!」魯金咧嘴一笑道:「關上十天,什麼都沒有,什麼也瞧不見,到那時候你就不懶了,還包管比誰都勤快,我見過很多了,那一個不是三天沒過心就出外頭去了。」

  李玉翎心想這可難不了我,我在「老爺嶺」上待過整整五個年頭,那兒不知道多苦,心裏雖這麼想,可是他嘴裏卻沒說話。

  魯金忽然站了起來。

  「我該走了,要讓人家瞧下去,我吃不完兜著走,我寧可死也不願落進樂逵那小子手裏。」

  說著,他轉身要出去,但剛轉身他又轉了回來。

  「對了,我忘記告訴你那要緊的了,老弟,閒得沒事兒,前院任你走,任你逛,可千萬別冒冒失失地,往後院跑,那怕是一步都別邁,最好連那北牆跟後院門兒都別看一眼。」

  李玉翎心裏一動道:「這是為什麼?」

  魯金道:「就為那後院是館主的私宅,反正我這麼說你這麼牢牢記住就是。」

  李玉翎道:「館主的私宅?館主還有家人麼?」

  魯金道:「聽說有,只是我沒見過,不瞞你說,我進館好幾年了,一向並沒進過後院,整個武術館除了館主跟樂逵那小子外,任何人不許去後院一步。」

  李玉翎心裏大大詫異,大大地動了疑,心想這後院是什麼機密地,這般緊要,心裏這麼想,表面上他點了頭。

  「謝謝,我記住了。」

  「那就好!」魯金點頭說道:「我走了,有事兒招呼我一聲就行了,我隨時都在。」

  說完了話,他走了。

  李玉翎在床沿上坐了下來,眉鋒微皺,腦子裏盤旋著這「承德武術館」,還有魯金適才那番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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