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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六


  福康安道:「你能不能聽他說──」

  「他根本就是胡說──」

  「我說句不該說的話,想想你自己,你怎麼知道他是胡說。」

  「我──」

  八阿哥一聲「我」之後,沒說出話來,半天,他才顫抖著手指著那名戈什哈道:「讓他說,讓他說。」

  福康安給龍天樓遞了個眼色。

  龍天樓揪著那名戈什哈的後領,把他揪起來讓他跪著。

  福康安道:「福晉怎麼會與你有私?」

  那名戈什哈面無人色,哆嗦得很厲害,像是根本就沒聽見福康安的問話。

  龍天樓向著他背心拍了一掌。

  那名戈什哈機伶一顫而醒,馬上磕頭如搗蒜:「王爺饒命、王爺饒命,這不能全怪奴才──」

  八阿哥叱道:「閉嘴。」

  福康安道:「我問你,福晉怎麼會與你有私。」

  那名戈什哈忙道:「是……是……是因為王爺有病,王爺的那位朋友教奴才去──沒想到福晉會願意……」

  八阿哥道:「你胡說──」

  福康安道:「這種下流藥,你是從哪兒來的?」

  「是……是王爺朋友的一個丫頭給奴才的。」

  福康安轉臉望八阿哥:「你都聽見了吧,沒有必要再問別的了吧。」

  「我不信,我不信,說什麼我也不信,我要殺他,我要殺這個畜生!」

  福康安道:「龍天樓已經制住了福晉跟她兩個丫頭,這件事她的兩個丫頭也知道,你要不要過去看看?」

  八阿哥驚異地望龍天樓:「什麼,你──」

  龍天樓答得好:「天樓不知道便罷,既經知道,為了王爺,天樓不能不管。」

  八阿哥一點頭:「好,我去看看。」

  福康安道:「天樓,我陪八阿哥去,你帶著他跟在後頭。」

  龍天樓點頭答應。

  四個人兩前兩後,悄悄地出屋,下了畫廊就拐進了那扇門,還好沒讓人看見。

  四個人進了暖閣,八阿哥一眼就看見了床上的情景,他要衝過去,福康安攔住了他。

  龍天樓閉住那名戈什哈四肢的穴道,然後過去架下兩個丫頭來,拍活了她們的穴道。

  兩個丫頭醒過來,一見眼前情景,登時也嚇癱了,八阿哥咬牙切齒一番問,兩個丫頭咬緊牙關只有一句話:「不知道。」

  最後福康安發了威,兩個丫頭一邊哭著全招了,說詞跟那名戈什哈說的完全一樣。

  八阿哥像受了傷的野獸,怒罵聲中要衝向福晉,福康安再度攔住:「你聽明白了沒有──」

  八阿哥道:「我不要聽了,我不要聽了,我要殺人,殺這個賤人,都殺,都剝皮抽筋。」

  福康安就是攔住不放,道:「怎麼對付她們,那是你的家務事,我只問你想明白沒有?」

  「我不要想,我還有什麼好想的。」

  「當然有,你應該想一想,這件事不能全怪別人,你更應該想──想,誰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。」

  八阿哥跳腳道:「不能全怪別人,大丈夫三妻四妾,尤其本朝,哪個府邸,哪個爺們兒不是一弄三四個女人……」

  「但是,這種事有兩說,一是碰上了認命的老婆,要不然……」

  「我怎麼,我剛說過,你的家務事我不管,我只讓你想明白,誰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。」

  「這──等我處置了這些東西,我就去找她。」

  「你找誰啊?人家早溜了。」

  八阿哥一怔:「她走了?」

  龍天樓道:「王爺,我已經去東跨院看過了,可惜去遲了一步。」

  「不要緊,我找得到她。」

  「她在哪兒?告訴天樓。」

  「不……」

  「不!你想幹什麼?你知道她是什麼用心,你知道她是誰?」

  「什麼她是誰?」

  「如果我們沒料錯,她該是承王的側福晉。」

  「胡說,我還能認不出誰是誰?」

  這話的意思是說,他那位朋友不是承王側福晉。

  福康安一怔:「不是?」

  「當然不是,你把我當成什麼樣人了?」

  福康安望龍天樓。

  龍天樓道:「貝子爺,兩種可能,一是另外還有一個,一是她經過易容化裝,究竟如何,找到她就知道了。」

  八阿哥道:「不,我不能──」

  福康安猛然把八阿哥揪近來:「龍天樓是奉密旨辦案,你府裏出了這種事還不夠,你非讓他實情實稟,非親手毀了你自己,為這麼個女人,值得麼?」

  八阿哥機伶暴顫,低下了頭:「好吧!我告訴你們,可是──」

  福康安道:「你放心,只要你能從此明白,從此明哲保身,只要你能不動聲色還過你的生日,招待你的賓客,我保證這件事密而不宣。」

  八阿哥猛抬頭:「小福,這話是你說的。」

  「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過?」

  「好,我不知道那是哪兒,我可以畫張圖給龍天樓。」

  「既然能畫,怎麼會不知道是哪兒?」

  八阿哥苦笑道:「你知道我,出過幾趟內城。」

  「好吧!那你就畫吧。」

  龍天樓道:「八阿哥,那個女人背後還有什麼人?都跟哪些人有來往?」

  八阿哥搖搖頭道:「這我就不清楚了,她上我這兒來總是帶著她那兩個侍婢,我上她那兒去,她那兒除她跟那兩個侍婢外,我也從沒見過別人。」

  「那麼她是怎麼來的,八阿哥是怎麼認識她的呢?」

  八阿哥沉默了一下道:「說起來這件事兒有些玄,原以為這是一般人所說的艷遇,哪知道──話應該從起初說起,有一天晚上,我跟福晉嘔氣,一個人跑到東跨院去睡,就在半夜我睡不著,正在懊惱的時候,她進了屋,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,就這麼,那一天晚上她就住在東跨院──。」

  福康安道:「你也不怕是鬼怪妖狐──」

  龍天樓道:「鬼怪妖狐那是無稽之談,您怎麼一點戒心沒有,不弄清楚來路,就敢接納?」

  八阿哥苦笑道:「男人嘛,你們都是男人,還不瞭解男人,她說她是外城某大戶在外頭偷養的,那個大戶上了年紀,又不常上她那兒去,她難耐深閨寂寞,所以──其實,我原知道這都是假的,主要的還是因為她是個讓人沒法抗拒的女人──」

  「您也上她那兒去過?」

  「她不能來的時候,我就上她那兒去,許就是來往太勤了,我才得了那要命的病,可是那個病倒也怪,我跟她在一塊兒的時候一點也不會,只有跟福晉,可就──」

  他沒說下去。

  其實用不著他往下說,福康安跟龍天樓,誰不懂。

  福康安道:「不這樣,你這個福晉也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了,以我看,你不是毀在她的藥物下,就是她會採補,不管是什麼,現在你應該明白你受了多大的害。」

  八阿哥道:「我哪會想得到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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