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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〇


  龍天樓接著又道:「走『玉堂』、『紫宮』、『璿璣』、『天突』。」

  楊華的身軀忽起顫抖,額上也見了汗。

  龍天樓跨步至楊華身後,出指急點。

  楊華「哇」地一聲,張口吐出一口濃痰,其色烏黑,腥臭撲鼻。

  龍天樓道:「楊獅子,可以起來了。」

  楊華睜目躍起,無限激動:「大恩不敢言謝──」

  他矮身就要拜下。

  龍天樓伸手攔住:「把痰埋入土中三尺,但有任何警兆,務必前往十五阿哥府找我,告辭!」

  他沒容楊華跟海珠格格再說什麼,一聲「告辭」,轉身走了出去。

  等到楊華跟海珠格格,還有花姑追出柴扉,龍天樓已經走得沒了影兒。

  楊華喃喃道:「龍家人畢竟是龍家人,龍家舉世稱最,又豈是幸致?」

  海珠格格轉臉問道:「你現在覺得怎麼樣?」

  楊華道:「除了這張臉以外,我已經是以前的我了。」

  海珠格格喜極而泣,低下了頭。

  楊華伸手握住她的柔荑:「這是一筆大恩情,咱們要想個法子,怎麼報答。」

  海珠格格默默地點了點頭。

  ***

  日薄西山,晚霞滿天。

  龍天樓回到了十五阿哥府,一到門口,帶著親兵站門的那名藍翎武官便道:「龍爺,福貝子正在找您呢!」

  龍天樓謝了一聲進了門,剛到前院,迎面走來鐵奎,一見龍天樓,飛步迎了上來:「總座,貝子爺找您一天了──」

  「我知道了。」

  龍天樓停都沒停地往裏走。

  鐵奎緊跟在身邊:「昨兒晚上您不在府裏,哪兒去了?」

  龍天樓道:「有事兒。」

  「什麼事兒?」

  龍天樓還沒說話呢,凌風、華光等另七個飛也似地都到了,七嘴八舌,你一句,我一句,都問龍天樓昨兒夜裏一直到剛才,究竟上哪兒去了?

  龍天樓道:「蛤蟆吵坑似的,煩不煩,等我見過貝子爺之後再說,誰知道貝子爺找我什麼事兒?」

  凌風道:「聽說是皇上要見您!」

  龍天樓為之一怔,道:「皇上要見我?」

  說話間,九個人已進了內院,只聽福康安的話聲傳了過來:「是天樓回來了嗎?」

  龍天樓一聽就知道話聲是從十五阿哥的書房裏傳出來的,忙應道:「是我。」

  只聽福康安著急地道:「快進來,快進來。」

  龍天樓答應了一聲,攔住鐵奎等八個,飛步進了書房。

 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在書房裏,龍天樓欠身為禮,剛一聲:「王爺、貝子爺!」

  福康安就叫了起來:「天樓,你究竟哪兒去了,害得我們找都沒地兒找,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。」

  十五阿哥接著道:「天樓,聽鐵奎他們說,你從昨兒晚上就出府去了,根本沒睡,你上哪兒去了?」

  龍天樓道:「王爺,這不關緊要,容我稍待再行稟報,聽說皇上要見我,是──」

  福康安把話接了過去:「可不是皇上要見你?你不是給我派了個好差事,讓我給你向皇上請個旨嗎,我今兒個一早就進宮了,從早上磨到中午,沒用,皇上說什麼就不肯下這道旨,最後讓我磨得沒法子了,要見你,他要聽你說,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」

  「您沒稟奏──」

  「說了,都說了,可是他非要聽你說,有什麼法子!」

  「皇上想什麼時候見我?」

  「本來我回來就要帶你去,誰知你不在府裏,這時候才回來,走吧,走吧,趕快走吧!」

  十五阿哥道:「讓天樓換件衣裳。」

  福康安道:「還換什麼衣裳,他又不是王公大臣,皇上不會跟他計較這個的,走,走。」

  他拉著龍天樓出了書房。

  鐵奎等八個還在外頭候著,一見福康安拉著龍天樓出來,忙迎了過來。

  福康安一擺手道:「沒空,我們要進宮去,少嚕嗦!去給你們總教習備匹馬去。」

  那八個沒敢吭一聲,飛也似地跑了。

  等福康安拉著龍天樓到了西院,兩匹鞍轡鮮明的蒙古種健騎已經備好了,福康安二話沒說,跟龍天樓一人拉著一匹,翻身上馬,馳了出去。

  出了十五阿哥府,龍天樓夾馬追上,跟福康安走個並肩,道:「貝子爺,咱們哪兒見皇上?」

  福康安道:「這時候皇上在中南海。」

  龍天樓「呃」了一聲道:「能不讓大貝勒知道麼?」

  「沒辦法,他是皇上的近衛,誰見皇上都瞞不了他,知道有什麼關係,他知道咱們幹什麼去了?」

  這倒也是,大貝勒金鐸是皇上的近衛,誰見皇上是瞞不了他,可是誰見皇上為了什麼事,只要皇上不說,他也沒法知道。

  龍天樓沒再說話。

  福康安似乎急著趕路,也沒心情多說話。

  兩個人雙騎並轡,很快地到了西安門外,福康安還沒到紫禁城騎馬的分兒,龍天樓當然更不用說,兩個人在西安門外下馬,步行進入禁城。

  禁城三海,以金鰲玉蛛橋為界,橋北是北海,橋南是中海,瀛臺以南稱南海。

  好在進西安門不多遠,就是金鰲玉蠑橋了,橋為石造,寬兩丈,長數百步,橫跨於太液池上,欄楣皆鑲以白石,雕以花紋,形象俱美,橋兩端有巨大牌坊,就是「金鰲玉蠑」,在橋上就可見綠柳垂蔭,荷葉滿塘。

  福康安帶著龍天樓一陣急走,沒多大工夫,到了一處,只見幾間精舍座落在柳蔭之中,精舍外幾丈,隔不遠就是一名帶刀侍衛。

  誰不認識福貝子?福康安帶著龍天樓,通行無阻,直抵精舍之外,一名侍衛領班忙過來打扦。

  福康安道:「進去稟報,就說我帶龍天樓來了。」

  「喳!」那名侍衛領班打扦而退,轉身急入精舍,轉眼工夫,那名侍衛領班偕同一名老太監步出精舍。

  老太監過來見禮,道:「皇上宣貝子爺跟龍天樓晉見。」

  福康安道:「帶路。」

  「喳!」

  老太監又一禮,帶著福康安跟龍天樓進了精舍。

  精舍共是兩進,後頭一間面臨太液池,敞軒似的,皇上正在朱欄內面對太液池坐著,似乎正在欣賞絢爛霞光,滿塘荷葉。

  老太監退了出去。

  福康安趨前請安:「稟您,龍天樓到了。」

  皇上緩緩站了起來,緩緩轉過身,臉上帶著陰霾,也帶著冷怒,兩道不怒而威的目光,直逼龍天樓。

  龍天樓平靜而泰然,不慌不忙,趨前行禮:「草民龍天樓,見過皇上。」

  清朝的規矩,漢臣稱臣,滿臣稱奴才。

  龍天樓是十五阿哥府一名護衛總教習,稱臣不對,稱奴才不願,只好自稱草民。

  其實,以一個皇子府的護衛總教習,根本沒有福緣上窺天顏。

  可是龍天樓不同,他救過皇上,蒙皇上頒賜玉佩,皇上愛才,把他拉在十五皇子身邊,又有貝子爺福康安跟他惺惺相惜,當然就例外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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