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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


  馬回回上好了門板,龍天樓一抬手,兩個人一前一後,往裏疾行。

  走過窄道,推開那扇窄門往裏看,小院子裏沒人,東西廂房跟上房都亮著燈。

  龍天樓道:「馬老,陰檜這時候在哪兒?」

  馬回回道:「他應該在上房裏。」

  「東西廂房住的都是些什麼人?」

  「東邊是伙計們,西邊是廚房裏的。」

  「都是原來的老人吧?」

  「不,廚房的是,伙計都是陰檜帶來的。」

  「有幾個?」

  「共有五個,前面躺了一個,東廂房應該還有四個。」

  「你一個人應付得了嗎?」

  「都是些二三流角色,應付得了。」

  「我先撲上房對付陰檜,你堵住東廂房,出來一個撂倒一個,有能跑的,讓他們跑。」

  馬回回點了頭。

  龍天樓平竄出去,撲向上房,夜色裏看像一縷輕煙,腳沒沾地,中途沒起落,一掠已到了上房屋門口,推門閃了進去。

  馬回回立即竄出去,站在了東廂房門口。

  龍天樓進上房,東耳房裏,燈光從門簾縫裏透射出來,掀起了門簾,只見陰檜正坐在窗下,聚精會神地打算盤,臉都沒偏:「回來了?」

  龍天樓道:「只能說來了。」

  陰檜猛轉臉,他應變真快,臉色一變,揮手熄燈。

  龍天樓見燈一滅,立即跨步移身:「忽」地一聲,一物擦著耳旁打了過去,帶下了門簾,嘩喇一聲落在外頭聽堂裏,一聽就知道是算盤,然後,砰然一聲,一條黑影破窗而出。

  龍天樓疾轉身,從堂屋門追了出去。

  閃出堂屋門,陰檜已竄上半空。

  馬回回還在東廂房門口站著,驚望這邊,沒來得及攔。

  「滾下去!」

  半空裏一聲霹靂暴喝,一條人影由上而下,疾撲陰檜,聽喝聲,是鐵奎。

  疾如電光石火,兩條人影一合即分,陰檜畢竟是陰檜,雖是由下而上吃了虧,卻還是把鐵奎震得一個騰翻落回屋面,他自己上騰之勢不過一頓。

  對龍天樓來說,這一頓已經很夠很夠了,他騰身撲到,單掌疾揮,鋼鉤般五指,抓向陰檜的右小腿。

  陰檜上騰之勢受阻一頓,也就因為這麼一頓,已無力再行騰升躲閃,人在空中,無法往上騰升,如要躲閃,只有兩個辦法,一是橫移,一是下折,但是橫移之後,終必下折。

  陰檜就是這樣,他一個身軀橫移半尺,躲過了龍天樓那一抓,跟著他就一個懸空觔斗翻了下來。

  龍天樓洞燭機先,已然料準了這必然的變化,必然的結果,立即踢腿折腰,頭下腳上凌空撲下,雙掌並出,抓向陰檜雙肩。

  陰檜是個大行家,他明白,龍天樓這一抓,凌空下擊,雷霆萬鈞,不敢硬接,他更明白,龍天樓這一抓,威力範圍罩蓋方圓一丈之內,移身躲閃躲不開,是以他一個懶驢打滾,滾翻出丈餘之外,翻出去騰身又起,又要跑。

  而這時候東廂房門口的馬回回,已撂倒了兩個伙計,顧不得第三個,大吼聲中撲了過去,雙臂一圈,硬抱陰檜。

  陰檜剛自騰起,馬回回已帶著勁風撲到,他怒哼聲中,單掌一圈,大鷹爪疾遞,猛襲馬回回心口要害。

  龍天樓喝道:「馬老小心!」

  身隨話動,疾如電光石火撲了過去。

  馬回回報仇心切,撲勢太猛,來不及收勢變招,只好沉哼聲中,高大身軀橫移,「嘶」地一聲,左肩衣衫被陰檜指尖劃破。

  就在這時候,龍天樓趕到。

  陰檜再逃已經來不及了,霍然旋身,雙掌並出,硬拼龍天樓。

  龍天樓雙掌一分,右掌斜劈,「叭」地一聲,陰檜雙腕盡折,大叫一聲,抽身要退。

  龍天樓左掌遞到,一把扣住陰檜右肩井穴,右掌硬擋住怒撲而來的馬回回,道:「馬老,留他活口。」

  馬回回倏然驚醒,沉腕收招,高大身軀飛旋一周方始收住撲勢。

  霎時間,一切歸於靜止。

  四周屋面站著八個黑影,是八護衛。

  東廂房門口躺著兩個。

  東西廂房間跟窄門邊,各躺著一個。

  西廂房門口五六個人探出頭,都嚇白了臉。

  該擒下的,一個也沒跑掉。

  龍天樓道:「下來守著。」

  八護衛一起飄落院中。

  龍天樓又道:「馬老,咱們屋裏去。」

  推著陰檜,偕同馬回回行向上房。

  陰檜這時候乖得很,一點掙扎都沒有,臉色蒼白,豆大的汗珠從額上往下流。

  進了上房屋,龍天樓把陰檜按坐在板凳上,左手仍扣著他的右肩井穴。

  馬回回瞪著陰檜,兩眼直欲噴火。

  龍天樓道:「陰檜,從現在起,老老實實答我問話,要不然把你交給馬老,他能撕碎你。」

  陰檜不愧巨擘,倒還鎮定:「你是──」

  「連我是誰都不認識,你跑什麼?」

  「走多了黑路,見條人影,都得提防是鬼。」

  馬回回怒聲道:「不認識?這位就是你指派我去殺的龍少爺!」

  陰檜一怔,臉色倏變:「馬判官,指派你,我也是不得已,你的女兒我只是扣為人質──」

  馬回回揚掌就是一嘴巴,打得陰檜順嘴流血,他切齒咬牙:「我女兒讓你手下兩個畜牲糟蹋了,都有了身孕,她已經咬舌自絕了,你知道不知道?」

  陰檜臉色慘變,駭然叫道:「他們倆──」

  「他們倆那兩條命不夠,我還要你這第三條。」

  陰檜身軀劇顫:「姓陰的縱橫半生,不近女色,想不到我這點名聲竟讓那兩個東西給敗壞了,還有什麼說的。」

  「有,」龍天樓道:「你受誰的指使殺我?」

  陰檜低下了頭,又抬起:「馬判官不會沒有告訴你。」

  「馬老告訴我,有人給你送來一張紙條,我想看看那張紙條上寫些什麼?」

  「紙條我已經撕了。」

  馬回回道:「當時你沒有撕。」

  「後來我撕了。」

 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。

  龍天樓道:「既然當時你沒撕,以後你就不會撕。」

  陰檜一怔,沒說出話來。

  龍天樓腦際靈光電閃:「說吧!哪兒去了?」

  「我撕了。」

  「現在再說撕了,已經來不及了。」

  「我真撕了。」

  龍天樓道:「陰檜,你的人沒有走脫一個,你不要指望誰能來救你。我給你兩條路,一指搜魂,受盡折磨,再不就是老老實實答我問話,我保你不死。」

  馬回回一怔忙道:「龍少爺──」

  龍天樓道:「馬老,恕我擅自做主,冤有頭,債有主,害令嬡的已經死在你掌下,而且準有一個冤枉慘死,陰檜練的是大鷹爪,生平不近女色,他沒有害令嬡,為什麼不從他身上追出躲在暗處的。」

  馬回回沉默了一下:「我說過,從今以後,我把自己交給您了,您說什麼,就是什麼。」

  「多謝馬老,我不會讓令嬡泉下難以瞑目的。」轉望陰檜:「你聽見了,怎麼抉擇,那還在你。」

  陰檜道:「你真是龍家人?」

  「我行七,巡捕營的白五爺,是家父的把兄弟,是我五叔,你應該知道不假。」

  「你既真是龍家人,我相信你能保住兩邊都殺不了我。」

  「兩邊?」

  「你這一邊,我賣命的那一邊。」

  「我懂了,你說吧!」

  「那張紙條,我交回去了。」

  「交回去了?」

  「不是交回大貝勒,紙條是大貝勒的親筆不錯,可是卻有我的上司在上頭畫了表記,也就是說,是我的上司幫了大貝勒這個忙,所以要把紙條交回去,那是因為以後憑這張紙條,就能脅迫大貝勒乖乖就範。」

  「那麼你的上司是誰?」

  「我不知道,真不知道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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