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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


  瘦老头儿把原因说了一遍,自不免添油加醋。

  那几个许是刚喝了酒,酒气老远都闻得见,一听瘦老头儿说,更是脸红脖子粗,齐声喝道:“撂倒他,剁他!”

  这当然更助长气焰,马上又冲上来十几个,连同用剑的共二十多卅来个,一起扑向了龙天楼。

  龙天楼真火了,在这种情形下,他要是不自卫,那就只有一条路──血溅尸横。他猛提一口气,旋身抖剑。

  只一剑,只这么一剑,有剑的被震退了,没剑的被吓退了。

  侍卫营的人跋扈惯了,哪受过这个,叱喝声中,拥过来的人更多。

  “住手!”龙天楼舌绽春雷,霹雳大喝。

  这一声,震天慑人,震得那些汹涌而来的一众侍卫营的人扑势一顿。

  龙天楼立即又说道:“事不过三,最好不要逼我伤人,难道这么大一个侍卫营,没有一个愿意站在‘理’字上说话的?!”

  众侍卫营的人齐声叱骂,又要扑。

  “退下去!”

  一声震人耳鼓的沉喝传了过来,别看侍卫营的人骄狂跋扈,不可一世,这时候还真听话,立即躬身哈腰往后退去。

  那瘦老头儿也忙转身打下扦去:“贝勒爷!”

  龙天楼抬眼望去,通往后的石板路那一头,缓步走来个威猛慑人的魁伟身影,正是那个大贝勒。

  大贝勒走近一摆手,瘦老头儿躬身退后,恭谨异常。

  大贝勒抬眼凝望龙天楼,环目之中,威棱闪射:“是你?”

  龙天楼欠身道:“龙天楼见过大贝勒。”

  大贝勒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,你闯进我侍卫营来干什么?”

  “贝勒爷,不是草民闯进侍卫营,而是草民被押进了侍卫营。”

  大贝勒上下打量了龙天楼两眼:“这个样子,像吗?凡是被押进侍卫营的,从来没有一个像你现在这样的。”

  他的意思是说,凡是被押进侍卫营的,从来没有一个还能像现在龙天楼这样,面对这么多侍卫营的人,提着几把剑站立着的。

  龙天楼道:“贝勒爷,事情是这样的──”

  他把经过情形,从客栈遭袭击说起,一直说到如今。

  静静听毕,大贝勒浓眉轩动道:“有这种事?”

  龙天楼探怀取出手帕包,打开,现出那两根淬了毒的阎王刺,道:“请贝勒爷过目,这就是那两根淬毒暗器。”

  大贝勒不经意地扫了一眼,然后转看左右,沉声问道:“是你们谁派的人?”

  瘦老头儿上前一步躬下了身:“回贝勒爷,是属下派的人。”

  “人呢?”

  两名汉子趋前打扦,龙天楼认得出,正是客栈屋面动过手的那两个。

  大贝勒目光一凝道:“你们两个去抓过他吗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大贝勒又转望瘦老头儿:“既然是误会,为什么又把他带来了?”

  瘦老头儿道:“回贝勒爷,原是误会是没错,可是他不该出手拒捕,还折辱了咱们营里的弟兄。”

  大贝勒浓眉一扬,“呃”地一声转望龙天楼:“你出手拒捕,还折辱了我营里的弟兄?”

  龙天楼道:“贝勒爷明鉴,草民所以斗胆出手,纯属自卫。”

  “自卫?”

  “刚才那两根暗器您看过了,这两位先用淬了毒的阎王刺袭击草民,及至草民登屋查看,他两位又以兵刃相向,草民要是不出手,就会伤在剑下。”

  大贝勒道:“客栈里的事,算你是自卫,难道白家的事,也能算你是自卫吗?”

  “贝勒爷,那几位找上白家,硬要拘捕草民。错不在草民,草民无罪,自是不愿任人拘捕。”

  大贝勒脸色微变:“自从我领侍卫营以来,还没有人敢对侍卫营的人这样,侍卫营的人要拘捕你,自然有他们的理由,你若也有你的理由,为什么不到侍卫营来解释清楚,反而再次出手,甚至夺去他们的兵刃呢?”

  “草民刚说过,错不在草民,草民不愿被拘捕。”

  大贝勒脸色一变,沉声道:“我不管错在谁,我侍卫营只要派了人出去,就绝不容有拒捕事情发生。”

  龙天楼听得火往上一冒,但他旋即又忍了下去,道:“贝勒爷,如今草民来了,草民想见您,想请您做主,但是情形又如何呢?外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,如果不出手自卫,只怕草民这条命就要留在侍卫营了。”

  大贝勒冷笑道:“我不妨告诉你,这是你,换个人早躺在地下横尸了,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,就应该知足。”

  可真是不讲理!

  领侍卫营这位贝勒爷都这样,侍卫营的人为什么蛮横跋扈,就可想而知了,

  也难怪,能领皇上的侍卫营的人,当然是皇上的亲信、皇上面前的大红人,这样的人谁敢惹,还能不横、不跋扈?

  龙天楼火又往上一冒,刚想说话。

  大贝勒那里已脸色一寒,冰冷道:“冲著有这个误会在先,我不要你的命,但是我也不能轻饶人,要不然往后谁还把我侍卫营放在眼里?你自废一只手,走吧!”

  他说来轻松,跟没事人儿似的,而且,听口气这还似乎是最轻的惩罚了。

  可是听进龙天楼的耳朵里,却使得龙天楼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火儿了,双眉陡地一扬,道:“怎么说,贝勒爷要草民废一只手?”

  “你已经听见了。”

  “草民无罪。”

  “你冒犯我侍卫营,论罪该死,只废你一只手,对你已是天大的便宜。”

  “贝勒爷,草民是来替巡捕营办案的。”

  大贝勒环目暴睁:“巡捕营怎么样,就是富尔,我要摘他的脑袋,他也不敢有一句话!没有你这个江湖人,官府就别办案了?没有你,巡捕营的案子,还有我侍卫营接办,我要是不高兴,富尔他还得给我办。”

  “贝勒爷领侍卫营,权威可知,草民不敢不相信贝勒爷说的话,但是,草民身在江湖,一不吃粮,二未拿俸,不能遵从贝勒爷的令谕。”

  大贝勒勃然变色:“怎么说,你敢不听我的,好,是你自己找死,现在我要的不只是你一只手了,给我砍。”

  有他下这么个令,那还得了。

  轰雷般地一声答应,满院子的侍卫就要动。

  “慢着!”龙天楼霹雳大喝,震得满院子的侍卫一顿。他探手入怀,摸出了承亲王的那纸手令:“贝勒爷,草民怀有承王爷的手令。”

  大贝勒冰冷道:“我知道,砍了你自有我去跟承王爷说话,砍!”

  连承亲王的手令在侍卫营也不管用了。

  满院子的侍卫轰应声中,就要再动。

  就在这时候,一个无限柔婉甜美的话声传了过来:“你们这是干什么呀?”

  满院子的侍卫,立即垂手躬身。

  循声望去,只见那通往外的石板路上,袅袅行来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,是位姑娘,美姑娘,美得清丽若仙,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。

  她,看年纪廿上下,从头到脚一身白,白得孤傲高洁,一如神仙中人。

  一袭白色衣裙,但却带着一朵朵粉红小碎花。

  看见她,使人很快会想到那句“玉骨冰肌,自清凉无汗”。

  看见她,会觉得她带着一种超拔的尊贵,自然的慑人威仪,几乎使人不敢再看她第二眼。

  看见她,龙天楼的心神,莫名其妙地震颤了一下。

  她走到大贝勒身边,黑白分明的眸子微一环扫,满院子的侍卫,立时头又低下去了三分。

  只听大贝勒道: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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